陈时让看她一眼，并未阻止。

    过了一会儿，小景姝过来，小手揉着眼睛，小嘴打着哈欠：“娘亲，想睡觉。”

    景如月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牵着女儿就去了后院。

    洗漱后，小家伙自己滚进被窝里，香香地睡了过去。

    景如月将她脱下来的衣服放进衣筐，将油灯灭了一盏，只留了外间的亮着，随后掩上房门去了前面。

    陈时让吃饱了，正把玩着手里的米酒杯，听到动静，他抬头看她：“睡着了？”

    “嗯！”

    景如月坐下来，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菜。

    陈时让见她杯中米酒喝完了，又给她添了一杯，随后坐在对面一言不发。

    只是视线一直落在对面的人身上，笔直而幽深。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原本景如月不觉得有什么，但渐渐地，她便浑身不自在起来。

    于是抬头看他，轻轻瞪眼：“看我作甚？”

    陈时让对上她好看的杏眸，勾了唇角，低低的反问一句：“你说呢？”

    “……陈时让！”景如月耳根发烫，有些恼羞成怒，“你再这样就别来了！”

    她看起来凶巴巴的，实则语气软绵绵的，根本形不成威胁，反而让陈时让眸色更深了几分。

    他似笑非笑：“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

    “景如月，你这般抗拒我，可是害怕喜欢上我？”

    景如月通红着脸颊：“你别让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敢不敢让我每日都来？”

    明知道他在给她挖坑，但景如月还是跳了进去。

    “来就来，我怕你吗？”她仰着脖子，露出一片莹白，“来吃饭可以，碗筷你洗，我又不是你的丫鬟，凭什么伺候你？”

    陈时让轻笑一声：“好！”

    ……

    次日，腊月二十九，明天就除夕了。

    苏令晚派人从宫里给景如月送了些年货来，还给了景姝一个大封红、

    小家伙拿着碎银子开心地拉着陈时让的手：“让让，走，买兔儿灯！”

    陈时让没动，而是看向站在一旁的景如月。

    景如月头也不抬：“早去早回。”

    “好耶。”小家伙开心极了，拉着陈时让就要走。

    陈时让没动，看着景如月问：“可还需要什么东西？我一并买回来！”

    “不用，都置办齐了。”

    陈时让点头，随后牵着景姝就走了。

    今日大街上十分热闹，明日就是新年，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过年的氛围很足。

    被牵着的小景姝一路蹦蹦跶跶，开心极了。

    两人先买了兔儿灯，小景姝拿着兔儿灯开心得在原地转圈，陈时让在付钱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盏八角琉璃灯。

    琉璃灯上雕刻着活灵活现的小老鼠……

    他想起景如月属相是鼠。

    于是指着那八角琉璃灯对老板道：“麻烦拿来我看看。”

    “公子眼光真好，这是今年的新花灯，明年子鼠年，寓意也是极好的。”

    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盏琉璃灯递过来。

    陈时让拿着看了一眼，的确很精致。

    于是付了银子，买了两盏灯。

    买了灯，小景姝又想去八仙桥玩，他便带她去了。

    八仙桥人多，卖东西的也多。

    路过一个卖花的摊子时，他停了下来。

    冬日的花极少，只有梅花。

    但对方摊子上的梅花颜色极多，红梅、黄梅、白梅、甚至还有一束绿梅。

    他看着那一把绿梅，想起景如月，觉得极衬她。

    于是掏钱买了下来。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买，等到了家，陈时让手里满满当当。

    小景姝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跑进铺子：“娘亲，我们回来了。”

    景如月从厨房出来，一眼便看到了陈时让手里拿着的那把绿梅。

    她眼睛一亮，却没说话。

    陈时让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随后将那把绿梅和那盏八角琉璃灯朝景如月递过去：“给你的。”

    景如月看他一眼，伸手接了过去。

    她先将绿梅放在一旁，将灯抬高仔细地打量，琉璃百盈温润，上面还雕刻着几只嬉闹追逐的小老鼠。

    小老鼠可爱至极，看着就让人喜欢。

    景如月看向陈时让：“你知道我属相？”

    “偶尔得知。”

    景如月轻轻看他一眼：“你知道的挺多。”

    陈时让勾唇，压低了声音：“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

    他话里有话，景如月懒得理他，拿着绿梅和八角琉璃灯就去了后院。

    她将那灯挂在屋子里，随后又找了两个花瓶来，将绿梅拆开，一个花瓶插了几支。

    其中一瓶放在屋子里的高几上，另外一瓶她拿着进了铺子。

    放在柜台上。

    绿梅幽香，将整个屋子都染上了味道。

    ……

    除夕如约而至。

    景如月还在睡梦中，便听见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噼噼啪啪，好不热闹。

    大概是受了鞭炮的影响，一贯喜欢睡懒觉的小景姝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钻出来。

    她扭着小脑袋看了一眼窗外。

    景如月将她摁进被窝，柔声道：“还黑着呢，再睡会。”

    小家伙迷迷瞪瞪，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外面鞭炮声继续，愈发热闹起来。

    景如月睡不着，索性起了床。

    从净室洗漱出来，她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石榴红的缎袄，下面配了一条烟罗色长裙，长发挽了妇人髻，插了一对红宝石的发簪。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景如月突然害羞起来。

    她许久没这么打扮自己了。

    出了门，进了前院，开了铺子门。

    当看到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陈时让时，景如月愣住了：“你怎地这么早？”

    陈时让穿着玄青色披风，他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篮子。

    他将篮子递给景如月：“同僚送的。”

    景如月伸手接过去，撩起上面的布看了一眼，篮子里竟是满满的贡桔。

    贡桔很贵，寻常家庭根本吃不起。

    景如月吃过几次，都是苏令晚从宫里送出来。

    她将篮子放在一旁：“你同僚挺大方。”

    “还好。”

    陈时让取下披风放在一旁，看着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鞭炮，他问景如月：“我来放？”

    “等等吧，等景姝起来再放。”

    “好。”

    景如月去厨房做早饭，陈时让则拿起笤帚，从院子那边一路扫过来，店门口也被他扫得干干净净。

    景姝起来看到鞭炮，便开心地叫着：“让让，鞭炮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