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小伊柠抱了他许久都没有放开，司钺察觉到不对劲。

    “……”没得到答话。

    司钺把人拉开，看到她被泪水沾湿的一圈眼角，眉心皱起，“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他这样一问，小伊柠立刻就意识到，司钺哥哥自己也不知道他突然沉睡的事。

    大团大团眼泪无法克制地滚落，小伊柠抿着嘴唇，仰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他，恐慌失去、依恋不舍的情绪隔着泪雾从眼神中透露出来。

    抓着他的手指也不自觉收紧。

    司钺手臂微动，反握住她的手，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他轻声哄：“柠柠别哭，先告诉我。”

    片刻后，得知自己居然沉睡了三天才苏醒，司钺的第一反应是：“我们幽灵睡一觉就是这么长。”

    伊柠沉默了一会儿，吸吸鼻子：“司钺哥哥，你不要骗我了。”

    “……”

    司钺自己也有点无措。

    他没有过往的任何记忆，除了一个名字。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超能力，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消失，多久会消失。

    他也很清楚，这样的异常是个不好的征兆。

    他不怕消失。

    但他知道，伊柠怕他消失。

    她还很需要他。

    “司钺哥哥，你……你是不是需要补充能量了？”

    故事里，鬼一般不都是需要人的生气吗？小伊柠往他身前蹭了蹭，歪头把自己白白软软的脖颈露给他，“实在不行的话，要不你小吃一口？一点点，不要太多……”

    司钺失笑，俯身故作凶狠地一口咬下去。

    小伊柠吓得肩膀一抖，下意识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感觉。

    她迷茫地睁开眼，司钺冷白的精致脸蛋近在咫尺，素来的冰霜冷漠化成融融笑意，银眸正戏谑地欣赏着她的反应。

    “你不吃吗？”

    司钺伸出细长的手指，缓慢摩挲她的脖颈，把她又吓过一回后，才道：“我吃不了。”

    “……那你要吃什么啊？”伊柠发愁。

    这个，司钺也不知道。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选择求助一下书籍。

    第一次尝试——

    伊柠和司钺一起跑去市场，她用卖萌加零花钱买来一份新鲜的鸭血。

    司钺做足心理准备，浅尝了一口，吐了。

    第二次尝试——

    据说有的魂魄靠吸收人类情绪为食，于是伊柠托父母买票，想方设法带着司钺合法混入音乐节现场。

    激动热闹的氛围里，司钺面无表情地冲她摇摇头。

    第三次尝试——

    他们的目光回到了虚无缥缈的执念上。

    虽然在寻找司钺的身份和过去上没找到丝毫线索，但伊柠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把他眼睛蒙上耳朵塞上，让他“探究内心”，找一找心灵深处的声音。

    三十分钟过去。

    伊柠满怀希望地为他摘下眼罩，问他听到声音了没？

    司钺：“……”

    想守护她算吗？

    第四次——他们已经束手无策了，小伊柠瞒着司钺，跑去询问妈妈。

    大人们不是很厉害、无所不能吗？

    她应该可以想到救治一个小幽灵的办法吧？

    可伊妈妈听了只是哈哈大笑，在伊柠绷着脸蛋的认真逼问下，无奈地坦白，说这是大人们也未曾涉及的领域，没有什么办法。

    伊柠很失望。

    半个月过去，某一天，司钺再度毫无预兆地陷入沉睡。

    这次，他睡了一个星期。

    渐渐的。

    他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有一次醒来，司钺想，不如就直接告别吧。

    让伊柠每天看着他衰弱下去，对她而言肯定无异于一场酷刑。

    他不忍心，也不愿意。

    既然找不到办法，结局无法挽回。

    那长痛不如短痛，他应该去找个无人的地方，自己待着直至消失。

    明明下了决定。

    司钺隐去身影，走出一半，却没忍住，想回来再看伊柠一眼。

    这一看，就发现小伊柠因为找不到他哭得过于厉害，直接进了医院，连家长都哄不好她。

    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眼角还在不停地流泪。

    司钺只好放弃这个打算，回来继续陪她。

    他们开始把能够清醒相处的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珍惜，不再带着阴霾，而是尽量欢笑着相处。

    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伊柠甚至想办法逃脱保姆和家长的视线，和司钺一起去海边看了场日出。

    但司钺清醒的时间还是在一点点减少，毫不留情。

    ……

    小伊柠九岁的一天，半夜突然惊醒。

    她打开灯跑下床，发现软沙发上沉睡的男孩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再怎么寻找也找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肆意哭闹，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可这一次，司钺始终没有再出现。

    他真的不会再出现了。

    从伊柠的坚持中，发觉了“司钺”的存在后，伊妈妈认为女儿是因为缺少陪伴才生出了这么一个幻觉同伴，为此和伊父大发雷霆，家庭险些破裂。

    接受了司钺离开的事实后，小伊柠反倒是最安静沉稳的那个。她反过来安慰父母，却让父母愈发愧疚。

    最后，因为她的事，伊爸下定决心收缩事业，两人把重心回归家庭，决定要好好陪伴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