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刺目的白灯。

    戴口罩的助手举着细长的针管，询问：“博士，要给她打麻醉剂吗？”

    文骐戴着覆盖全脸的黑色特质面罩，闻言，目光在伊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停留了一会儿。

    “打吧。”他用手指轻抚过伊柠的侧脸。

    他还是心善呐，这么美的人，不舍得看她因为痛苦而面目狰狞。

    “博士！”旁边匆匆跑来一个研究员，举着文件在手术室外手舞足蹈。

    文骐皱皱眉，示意助手先暂停，出去了一趟。

    “博士！她的血果真不同寻常！活性异常的高！我们刚刚试验了一下，把她的血喂给正在朝丧尸转化的实验体后，转化反应短暂地中止了！”研究员激动地报喜。

    “什么？！”文骐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

    这个伊柠，难道真的是终结末世的希望？

    他顾不上自己这边的实验了，接过文件仔细翻看了几眼后，招手示意助手出来，将这边暂时看管好，“我得亲自过去看看。”

    “对了。”文骐又回头，“再从她身上抽管血。”

    “博士博士！”一个人慌张地跑过来。

    文骐不耐，“又怎么了？”

    “丧尸……丧尸围城了！”那人面色苍白。他从没见过那么多、那么密集的丧尸围城。

    从高处往下俯瞰，密密麻麻的丧尸潮如同无垠的海水，顺着大片荒野一望无际地向外延伸开来。

    那人调取监控画面给文骐看，结结巴巴地问：“博，博士，怎么办？”

    “慌什么？”文骐面色不变，本就阴郁的凤眼愈发深沉，“这是末世结束前的最后考验，告诉基地长，我们必须要撑住！我已经从伊柠的血液里找到解决丧尸病毒的关键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那人匆匆走了。

    文骐把目光转向给他带来伊柠血液特殊这个好消息的研究员，拍了拍他的肩：“靠你的了，走吧。”

    ……你画饼别带上我啊。

    研究员痛苦地闭上眼，拖动压力山大的步伐。

    .

    丧尸潮来临之前，最后一波进入基地的逃难者中。

    宗胤和楚于涵灰头土脸地混在其中，过了进基地的第一关。

    等到逐个单独检查的环节，宗胤打晕督查人员，带着楚于涵摸入基地之中。

    “带走她的，要么是基地高层，要么就是研究所的。”宗胤分析道。

    出于发自内心的厌恶抵触，这一世，他和研究所的人接触并不多。

    所以他并不清楚身边那个文骐对他和伊柠的觊觎，错误地判断道：“应该是基地高层想利用她来威胁那个丧尸。我去政府大楼，你去研究所那个实验大楼看看吧。”

    楚于涵点头，“好，没问题。”

    两人分头行动，直奔各自的目标而去。

    丧尸潮来临之后，实验大楼人员的进出变得愈发频繁。

    每个人都脚步匆匆，忙忙碌碌。

    楚于涵在附近观察了几分钟，找机会打晕了一个身形跟她相差不大的女子，换上白大褂，戴好口罩。

    ——她有自知之明，武力值不够，那就尽量智取。

    “能分析出来导致她血液活性高的因素是什么吗？”文骐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楚于涵神经微绷，做出低着头匆匆路过的样子。

    好在文骐也着急过去，并没有注意她。

    “已经在试验观察了，还没出结果。”

    “嗯……”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车队里的文博士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实验大楼里？

    楚于涵目光恼怒，看来，肯定是他搞的鬼！

    是跟上他？还是去他来的地方？

    楚于涵犹豫片刻，凭直觉选择了一条路。

    实验室深处。

    “听说你跟丧尸搞上了？还是个高级丧尸。”

    助手用细长的针尖，挑逗地触碰伊柠发白的唇瓣，“你这特殊血液，该不会就是因为跟丧尸苟合而获得的吧？嗯？”

    伊柠沉默地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助手倾身，语言愈加放肆：“怎么？你在那个丧尸床上也是跟条死鱼一样？那多没情趣啊，啊呃——”

    匕首狠狠扎入助手脖颈的动脉里。

    他捂着脖子，目眦欲裂，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倒退着，慢慢瘫软在床边，没了声息。

    楚于涵后退一步，嫌弃地避开血迹，胸膛仍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着，“人渣！败类！恶心东西！”

    “涵涵……”伊柠虚弱地唤了她一声。

    楚于涵连忙上前帮她解开紧扣四肢的锁带，扶她起身，“小柠，你没事吧？走，我们得先离开这儿。”

    大约是觉得实验大楼处于绝对安全的基地之中，又在基地的最中心，深受保护。

    所以大楼内部的防卫不算森严。

    楚于涵又打晕一个人，给伊柠也换上白大褂，随手扯出几份文件，跟她一起光明正大地走出大门。

    脚步刚迈出门槛，楼内就鸣起长笛，通红的灯束遍地扫射，发出刺眼的警告。

    “走！”楚于涵握住伊柠的手，假作镇定，倒退几步在门口旁观。

    片刻后，趁周围人不注意，她拉着伊柠远离这里。

    “这楼里面，好多普通人类都被他们用来做实验，惨死在那个手术台上……天呐。”危机过后，楚于涵精神一松，才发觉自己两腿发软，几乎站不起来。她尤自不敢置信：“他们怎么那么残忍？！”

    伊柠绷着小脸，无力地靠坐在墙角，闷闷不乐：“他们为什么那么丑恶？”

    “文字果然不如画面来得震撼。”楚于涵也坐下来，叹了口气，“我以为我或许很了解宗胤了，但是，现在我才发现，我还是根本不懂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伊柠疑惑地偏头。

    “我……我其实死过一次。”楚于涵开口，“重生后，脑子里多出一本小说。”

    话一出口，倒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出来。

    之前伊柠失踪的时候，楚于涵刨根问底，终于让宗胤吐出了原因。

    她明白伊柠所不明白的——宗胤为什么会对人类漠视、甚至敌视。

    “宗胤上一世在实验室里待了三年。三年。”说到这儿，楚于涵都有些沉默，“这短短三年，对宗胤来说，恐怕比他一生都要漫长。他要面对数不清的，不知道有多痛苦的折磨。”

    伊柠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何时紧绷肩脊，双拳紧攥，难熬地听着楚于涵的话语，那些文字变成让她喘不过气的画面，不停地往她脑子里钻。

    她终于明白了宗胤对世界的敌意。

    可楚于涵还说……宗胤原本给普通百姓留了撤往附近聚集地的后路，只是后来丧尸失控加速，后面发生的惨痛的覆灭灾难，并不是他所能预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