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司钺垂着眼帘，好像很不在意似的。

    伊柠悄悄咬住下唇，心脏险些跳到嗓子眼，紧张地盯着他。

    “王！”荒原上，一个瘦削的短发少年自远处飞掠而来，他也有双银眸，眸子带有敌意的时候看起来异常危险尖锐，伊柠下意识往后靠了一下。

    虽然好奇怎么会冒出一个人类，但是刚被教训完，司赢不敢多问。

    无视掉她，司赢弯腰把玉碟呈到司钺眼前，上面放着花花绿绿的各色晶石，“王，这方圆百里长熟的都在这儿了。”

    这不是……宗胤平时从丧尸脑子里挖出来的东西吗？伊柠怔了怔。

    “我不吃人，血流遍地，太脏了。”司钺捻起一颗晶核向她示意，随后扔入嘴里，“我吃这个。”

    像吃零食一样，嘎嘣嘎嘣地咬碎了。

    伊柠目露惊恐，她偷偷瞟了短发少年一眼，司赢移开视线，桀骜不驯的眉眼此刻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胆怯。

    “至于你……”司钺看向她，沉吟了几秒，“你是想被一只丧尸吃，还是想被几只丧尸瓜分着吃？”

    “我……”伊柠欲哭无泪，可怜道，“这两个选择听起来都很疼……我怕疼。”

    “哦，怕疼。”司钺想了想，道，“这样，让司赢咬你脖颈，他下手狠，很快的。不会多疼。”

    短发少年上前一步，冲伊柠露齿一笑，白花花的尖牙显得十分阴森。

    伊柠立刻又往后躲了躲，“我……我不想死。”

    “不想死？”司钺挑眉。

    “你可以留着我，让我当你的……”伊柠努力思考了片刻，蹦出三个字，“服装师！”

    她留心观察过了，司钺这个丧尸浑身都干干净净的，和别的那些，像是去土里滚过一遍似的丧尸完全不一样。而且穿着还蛮讲究的，不知道是不是身材太好的缘故，一身简单利落的便服，都看着又潮又酷的。

    挺挺胸，她拿出一本正经的态度，试图说服司钺，“我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对男装穿搭方面有一些自己的心得。您想，您贵为丧尸王呢，总要有一些自己的穿搭设计吧？这样既能衬您的气质，又能显示出您的地位。”伊柠绞尽脑汁地胡说八道，“而且我算是储备粮，您带在身边，或许能满足不时之需。”

    “喏，听起来还不错。”司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征求司赢的意见，“怎么样？留着她吗？”

    “哥，你……”司赢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这个人类明显就是在满口胡说啊。

    “那就留着吧。”司钺一锤定音，转头对伊柠道，“恭喜你。”

    伊柠松了口气，“好的，谢谢您给我工作的机会，我一定可以证明自己的。”

    司钺又挑起唇角，眸子里满是玩味，觉得她实在很有意思，“不谢。”

    【？？？这都行？】

    【柠柠真的好勇啊，别把我笑死】

    【666666，实在是太6了】

    【这个丧尸王真的好帅啊，但是他居然不是演员……没有他的直播窗口。】

    【wtf？一个土著介么帅？合理吗？】

    【宗胤真的没老婆了，他行不行啊？】

    观众们眼睁睁看着伊柠顺利混入丧尸集团，一时间讨论得热火朝天，弹幕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

    月明，星稀。

    荒野上，伊柠鬼鬼祟祟地偷溜出来，探头探脑一阵，从兜里摸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

    她蹲坐在车旁，垫着膝盖，一笔一笔艰难写道：

    “宗胤，当你看到这个小本的时候，我或许已经命丧丧尸之口了……”

    伊柠咬着笔头想了一会儿，把自己想得眼泪汪汪，抽抽鼻子，视死如归地一边念叨一边写，“我混到了丧尸王身边，暂时没有被吃掉。这个丧尸王十分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同类都不放过，以他们脑子里的晶核为食，把丧尸进化比喻为“长熟的粮食”。我想，他对人类只会更加残忍……”

    “我没有退路了，我会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寻找他的弱点，然后记录在这个小本上。”

    “你因为私仇引诱丧尸潮覆灭基地，是大错；但我知道，你是个特别厉害、很有本事的人，错已经犯下了，只有用滔天的功绩才能将其抹灭。”

    “如果有一天这个本子能帮到你，你一定要灭掉丧尸，还人类一个美好的新家园……”

    车顶，司赢费解地看了一眼笑得不行的哥哥，实在理解不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女人明明在骂他啊？

    而且摆明了是心向人类的，为什么不杀？

    司钺瞥了他一眼，司赢立刻收起嫌弃不解的表情，附和地露出笑脸。

    司钺没在意他的小动作，指了指车下的伊柠，唇角犹带笑意，“她真有趣。”

    “是啊，哈哈哈。”司赢干巴巴地应道。

    司钺继续盯着伊柠看了一会儿，某一刻，他忽然消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伊柠身侧。

    “你在做什么？”

    伊柠吓得一跌，连忙把本本往屁股下面藏，紧张道：“没，没什么。赏月呢。”

    “哦……是吗？”司钺微微俯身，审视的目光扫过她，距离随之越来越近，几乎与她贴面。

    “是啊。”伊柠压下心虚，强装镇定地回望着那双银眸。

    但没过多久，她就忍不住移开视线。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眸也能像埋着层层漩涡般深邃神秘。

    看得她心慌。

    司钺勾唇笑了一下，没再继续戏弄她。

    好玩的东西当然要留着慢慢玩，不然就没意思了。

    第二天，越野车动身向西南行驶。

    伊柠没资格过问他们要去哪儿，乖巧地坐在司钺身边，帮他拉平衣摆的皱褶。

    “老板……”伊柠欲言又止。

    司钺抬眸，饶有兴致道：“你说。”

    “我觉得，您或许要做个合适的发型，方便和服装进行搭配。”伊柠含蓄地提出建议。

    她早就注意到了，这丧尸看上去哪都是冰晶一般剔透干净，唯独这头发——倒是不油，但是像是落了许多灰似的，脏兮兮的。

    特别拉低丧尸形象。

    而且，她初步上任。

    总得逮着机会表现一下自己。

    “那路过前面城市的时候停一下。”司钺似乎很尊重她这个服装师的意见。

    伊柠略微放心，留意到他向自己投来视线，连忙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前排被迫担任司机的司赢垮着脸，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他哥果然还是沉睡不醒的时候最好。

    .

    在越野车驶离后的几分钟内，一个人影闯入了密布丧尸的荒野平原。

    “伊柠——”

    “伊柠！”

    “汪汪！”

    宗胤带着大黑，在荒野上不停呼喊。

    可被他的声音引来的只有蜂拥而至的丧尸，宗胤实力再强，也难以顶着如潮水般连绵不绝的丧尸的压力，继续往荒原深处走。

    他只能向后退，找了个高处，远远地向那边眺望。

    短短一夜，他似乎一下子憔悴了不少，眼神愈发沉郁，整个人褪去伪装，彻底变得冷戾而难以靠近。

    发觉伊柠负气离开后，他就立刻去找。

    起初以为她是躲在了基地的某个角落，后来又去基地外的几个小聚集点去找人，最后，遍寻无踪的他找到了荒野上，可这里还是没有。

    伊柠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如同她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那样突然。

    宗胤静默无声地在荒野里站了许久。

    天地旷远，呼呼风声不停歇地刮过大地。

    宗胤最终转身，慢慢地，继续去走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