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心中大概也是憋了这个问题有段时间了。

    因为他曾经以为青年除非是今日在院子中，待得自己主动露面的那一刻，才能知晓自己这位身为鬼牌组织首脑的身份以外。

    其他时候，自己并没有什么短板和软肋暴露给青年。

    甚至连一点线索和痕迹都没有。

    如果不是自己愿意，青年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知晓他柳青的真实身份。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方墨在左脚踏进别墅庭院的那一刻，便是喊出了他柳青的名字。

    虽然今天柳青已经提前打算，也做好了跟方墨的摊牌的准备。

    然而自己主动跳出来带给青年一个震惊，和被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让他震惊。

    完全是两个概念。

    柳青很困惑。

    真的很困惑……

    方墨究竟是从哪里知晓的自己就是传说中鬼牌两位高层中，神龙见首不见尾最神秘的那位存在。

    下一刻，方墨唇角挑起一抹弧度；

    “其实是我拜见丈母娘的时候，在董耀珠的遗物中看到了一组照片。”

    “可能你的身份在我这里暴露，是你始料未及的，同样也是我都没想到的。”

    方墨视线慢慢下移，观察了一下柳青的反应。

    那张干瘦如骸骨的面孔没有多余的表情，有的只是错愕。

    方墨微微一顿，意味深长的说道；

    “董耀珠十几年前就死了，她是宁月澜的亲生母亲，而在她去世之前，她的身上曾发生过一些相当狗血的事情，我猜你并不愿意听，那我就长话短说吧。”

    “当初董耀珠原本和裴庆年是一对，结果因为家族婚配，不得不远嫁江城嫁给了宁晋华。”

    “但是董耀珠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裴庆年，后来可能是找了朋友，也可能是借助了律师或者私家侦探的能量，调查到了裴庆年有了一位妻子。”

    “没错，裴庆年的妻子就是柳幺幺，也就是鬼牌的元老级人物黑桃q。”

    方墨这真是长话短说了，上一代人之间那几个人的恩怨情仇要是真给柳青娓娓道来。

    哪怕方墨是个局外人，都得讲个三天两夜。

    “反正你只需要知道，董耀珠嫁给宁晋华之后，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老相好也就是裴庆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结果却发现人家结婚了，而结婚对象就是柳幺幺。”

    “换位思考一下，你如果是女人你会怎么做？”

    “来，咱们快问快答！”

    话到最后，方墨突然拍拍手，笑眯眯的说道。

    柳青一瞬间有种错愕荒谬的感觉。

    “身为女人的话，当然是想办法挑拨离间，然后挤走那个抢了自己位置的人啊！”

    闻言，方墨竖起大拇指。

    “没错，董耀珠也是这么做的，她觉得是有狐狸精蛊惑了裴庆年，而那个狐狸精就是柳幺幺，于是发狠想要去调查柳幺幺的黑料。”

    “不然自己就算是和宁晋华离婚，想要找回白月光依旧难如登天，毕竟自己的白月光已经成为旁人的丈夫了。”

    “想要让白月光回心转意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看清狐狸精的真面目，纵使柳幺幺其实也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只是那时候，站在我丈母娘的角度，显然她并不这么想。”

    “为了挑拨狐狸精和柳幺幺他俩之间的关系，你若是董耀珠你会怎么做？”

    方墨话到一半，又是再度将问题丢给了柳青。

    后者人都傻了，心说这到底是你来到了我的地盘，还是我来到了你的地盘上。

    “当然是找到柳幺幺和其他异性接触的画面，来证实这个娘们不是什么好人……”

    纵使心中不爽，只不过他还是顺着方墨的话说了下去。

    然而说完这话，柳青却是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方墨所谓的身份暴露，是在什么时候了。

    他第一次找上柳幺幺的时候，那时候女人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女，双眼没有失明。

    怀揣着的只有对未来的憧憬，那时候是柳青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女人，联系上了对方。

    年仅二十岁出头的柳青，和刚刚摘了脑子可以无脑爱裴庆年的柳幺幺坐在一起。

    商榷自己的千秋大业！

    结果不出所料，柳幺幺第一次拒绝了自己。

    她真正化身为q加入到组织，是在和裴庆年闹翻之后。

    就是那时候董耀珠请来的私家侦探拍下了一张照片，被放在了董耀珠的遗物中，让方墨看见了？

    “原来如此，柳幺幺的事情，其实我也略有耳闻，听说她追了她丈夫有些年头，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基本隔绝了和异性接触。”

    “我懂了，当时董耀珠为了和柳幺幺争风吃醋，所以让人拍下了所有和柳幺幺有过接触的异性照片，而我就在其中，是吗？”

    听到这话，方墨微微颔首。

    “不错，就是因为那张照片，我彻底确定了你就是组织的真正领导者。”

    “柳青，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们俩可能都没猜到过，有朝一日你竟然会因为这么一张小小的照片而身份暴露。”

    方墨笑了两声，爽朗又放肆。

    只是柳青没笑，反而是低垂着脑袋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方墨，你刚才让我猜了那么多，那么似乎该我了。”

    “现在我想让你猜猜我喊你过来的目的了……”

    柳青喊我过来的目的？

    方墨一愣，紧接着脸上茫然之色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与此同时，坐在轮椅上的柳青微弱的叹了口气；

    “我时日无几，前几天上次医生来给我体检的时候说，我最多活不过三天，而今天就是那个第三天，所以……”

    “我想问问你，这些年在国安浮浮沉沉，你真的快乐吗？”

    “你是一个信奉结果正义大于程序正义的人，你时而理性时而感性。”

    “你对国安失望过吗？如果有的话，愿不愿意……”

    “继承我，成为鬼牌第二个王！”

    “万万人之上的王！”

    说到这里，柳青眼底划过一抹狂热；

    “如果你愿意的话，从今天开始，鬼牌就是你的了！”

    说完这话，柳青突然拖了个长腔，语气变得悠然了几分，其中裹挟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当然，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因为你大概率已经知道了组织的终极目的了吧？”

    “你看我现在这幅模样，你觉得我会什么时候做那件事呢？”

    哗！

    这话一出，原本还满脸云淡风轻的方墨神色徒然凝固。

    你猜我大概什么时候会做那件事呢？

    要是其他时候，方墨很可能会反问一嘴，你猜我猜不猜。

    而现在他却是笑容徒然凝固，紧接着，一张脸面庞彻底僵硬了下来。

    “所以……”

    “你见我不仅是为了劝说我加入鬼牌顶替你的身份，成为新的大王，还有想要拖延时间的念头？”

    “外面的世界，现在大概已经被你们弄得天翻地覆了吧？”

    这一刻，方墨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怪不得柳青非要在今天见到自己，怪不得柳青非要冒着暴露梅花k的风险，也要让自己今日和他见面。

    怪不得，怪不得…

    因为他时日无多，而柳青现在就想要当着自己的面。

    完成组织千秋大业的第一环。

    方墨之前从殷断武的口中，知晓了鬼牌存在的目的。

    所以自然清楚，柳青并没有说谎。

    他死之前，大概让他最为记挂不下的。

    也就是组织成立以来，这么长时间的那个终极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