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取到了千年雪松，可这一路并不简单，雪松在极寒的北斗山顶，由雪峰灵上的妖物镇守。

    他的魔灵在寒地受到极大的克制，而这山上的妖物好似知道他的来临，早在山腰山顶等待。

    夜幕降临，一片冰晶坠落，天空渐渐失去了颜色，墨色的衣摆拖拉过白雪，滑出一道血痕。

    苍凌嘴角带血，长长的血痕滑入脖颈，他神情淡然的脸庞上，一双眸子泛着血丝。

    摊开手，冒着寒气的雪松悬浮，苍凌的一只手被寒冰包裹，他只是淡然的笑了。

    一把带血的刀刃被他收起，一瘸一拐的离开，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他的低鸣诗行。

    “长月圆，白霜净。”

    “情谊绵，遂人愿。”

    “若来世，再相逢。”

    ……

    垚虚洞。

    几个春秋，玄冥蓄起长发，乱糟糟的，胡须也未曾打理，若不是苍凌能认出玄冥的灵神，或许真的以为眼前的人是一个叫花子。

    玄冥睁开眼，看向许久未见的友人，眼眸毫无波澜。

    苍凌打趣道：“你倒在这里逍遥自在了。”

    玄冥冷淡，“魔尊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苍凌也不拐弯抹角，拿出千年雪松，“这个，用你的赤玄解开。”

    玄冥接过，那只手有些颤抖，“她……还好吗？”

    苍凌有些怄气，“不好！她快死了。”

    玄冥沉默了一瞬，一滴血泪滴入千年雪松，他的表情空空荡荡，却眼中满是绝望，一团火伸起，千年雪松散发淡紫色的光，灵光丝丝涌动，他的手轻轻一推，雪松回到了苍凌手里，只是这一次它不再泛着寒气。

    “苍凌……谢谢你。”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苍凌慢慢抬眸，有些难以置信。

    玄冥对苍凌说：“谢谢你救了娇娇三次。”

    “这三次是我求你的，现在我还想求你，照顾好她。”

    苍凌怒了，上前猛得抓住玄冥的衣领，一拳毫不犹豫的打在他的脸上。

    玄冥没有反抗，十全十力的拳头打得玄冥趴下。

    苍凌拽起玄冥，恶狠狠的看着他，“你少美梦了，本座才不会帮你照顾那个麻烦的狐狸精，你想一辈子待在这里，想都别想！”

    玄冥扬声道：“三百年前狐狸一族为何灭族，你可知晓！狐狸一族是极好的炉鼎，各界虽然抓捕狐狸一族，但一向不取性命，因为他们活着的价值更大，可为何短短十年间狐狸一族竟然只剩玄娇娇一人，当帝尊揭开玄娇娇真身，众人惊呼，只是因为已经三百年都未曾见过狐妖，若不是花老神，玄娇娇也难逃。”

    苍凌斥呵：“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玄冥惨烈一笑，“是帝尊……这世间有一种佛器叫做玉莲器，这必须要化作人形的狐妖炼制，用毒虫灌入七窍，将体内灵力搅碎，单单这第一关便是痛不欲生，没有几只狐妖坚持下来，接下来用千锥百针灌入灵穴，狐妖受不住的只能变回真身，这时生剥狐皮，用灵药吊着性命，用百余种毒药敷至全身，放入罐中，罐子毒虫会将狐狸肉身啃食，留下妖丹形似莲花，是最好的法器。”

    苍凌咬牙切齿：“你们佛……可真是慈悲。”

    玄冥说：“狐狸灭族也只炼出三枚玉莲，都是次品，帝尊想要的是纯灵玉莲，而玄娇娇化形晚，又受易魁神力滋润，体内又有我的血灵丹，她是最有可能成为纯灵玉莲的狐妖。”

    苍凌的表情无喜无悲，淡然又苦涩道：“所以你要本座一辈子将玄娇娇藏起来，而你便在这洞里迷惑帝尊，让他以为玄娇娇真的死了，你们老死不相往来。”

    玄冥满脸苦涩：“六世，我没护着她，她说，她想要为自己活，我想让她活下。”

    苍凌失望的看着他，“所以现在你想起来所有的记忆，你要用七世这一点点恢复的记忆一辈子在垚虚洞里，肉体被啃食，用你的灵识一点点品味那些记忆。”

    玄冥抬起眼，看着苍凌说道：“我知道你曾下过凡间，苍凌……你会对她好的，对吗？”

    他静静地坐在污秽的角落，没有往日的神采，眼中唯一的光祈求着，原本出尘清雅的容颜狼狈不堪。

    苍凌咽下苦涩，“玄冥，这你说的。”

    玄冥笑了，他握住苍凌的手，“不要让她知道。”

    苍凌眼底的情绪一颤，他与玄冥结识千年，他若是交代这些事，大抵是他不想活了......

    他颓然甩开玄冥的手，神情凄然，“死秃驴，你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与佛陀山同归于尽，打破天启镜，世间再无圣佛子，你要本座扶持妖界，三界持平。”

    玄冥道：“从前我不知道我所信奉的佛是如此，人间敬仰的佛不是真的佛，至少不是佛陀山上的佛修，我在人间学到的是心怀慈悲，众生平等，那是真佛。”

    苍凌苦笑，他缓缓站起身，眼框红红的，“玄冥，本座只会帮你照顾30年的小狐狸，30年后，若你不来，本座便杀了她。”

    苍凌转身离去。

    30年……

    那是他在人间的30年。

    580年前。

    “喂！你要进去上香吗？”一道软嫩的嗓音传来。

    苍凌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声音的源头，只感觉脚边有人拉扯，他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软糯的小奶娃。

    苍凌皱着眉头：“你看本座这样子是信佛的人？”

    小奶娃眨巴眼睛，“不像。”她又拽了拽苍凌的衣角，“那么你可以带我进去吗？

    苍凌看着敞开的寺庙大门，“你要是进去，自己不就走进去了吗？”

    奶娃摇摇头，“方丈不让我去找小和尚，可小和尚受伤了。”

    苍凌想笑，他可没有那么好心帮眼前的女孩，他下凡只不过是好奇玄冥的历劫，顺便看看他所渡不过的情劫是谁。

    他推开了她，“走开，不要烦本座。”

    寺院深处，小和尚一瘸一拐的提着一桶水，他的脸团团的，可那模样让苍凌一眼便认出，那就是玄冥。

    苍凌不怀好意，“哟，变小和尚了。”

    玄冥抬起眼，冷冷的看着他，“施主，此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苍凌身子高大，将小小的玄冥压制在他的影子下，他一脚将玄冥脚边的水桶踢翻，水洒了一地，打湿了玄冥的鞋。

    苍凌得意道：“哎呀，小和尚，本座一时脚滑了。”

    现在的玄冥就是一个小奶娃，能掀起什么风浪，只能任他魔尊欺负。

    苍凌正想伸手狠狠地掐住玄冥的奶膘，一只脚被什么人抱住，下一秒，钻心的疼从小腿袭来。

    他低下头，刚刚在庙外遇见的小奶娃不知道何时跑了进来，狠狠的抱着他的腿咬着。

    “啊——你这个臭丫头，居然敢咬本座！”苍凌气急败坏抓住女孩的衣领，将她提起。

    女孩不认输，被吊在半空还奋力的挥舞着拳头。

    “你这个坏人！居然敢欺负小和尚！”

    苍凌露出野兽般的利齿，想要狠狠地吓唬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可这丫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刁蛮，她竟然脱下鞋子，甩到了苍凌凶悍满是怒气的俊脸上。

    “我不允许你欺负小和尚！”

    这时玄冥也拿起水桶砸向苍凌，两个小孩和一个男人打斗起来，而苍凌又不能打他们，竟然被两个小孩耍得遍体鳞伤，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苍凌也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下山去到山下的镇子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