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立即搭腔，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本以为张六娃主动给我示好，完全是因为我认识吴倩，但直到他说出外甥女的遭遇后，我才意识到，其实张六娃的用意很深，说的直白点，其实还是想利用我和吴倩的关系，给他外甥女报仇。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张六娃想报仇倒也无可厚非。

    但他要吴倩出面，我倒不会同意。

    我说：“张老板，没想到你和秦华的恩怨这么深，但这件事我并不想把吴倩牵连进来。”

    张六娃皱眉道：“可吴小姐不出面，仅凭我们二人，恐怕还对付不了秦家啊。再说了，难道张老弟不想收拾秦华？”

    我说想是想，但一码归一码，我和吴倩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能把一个普通朋友牵扯进来？

    “张老弟这样说，未免太谦虚了，我也是从张老弟这个年纪过来的，年轻时也经历了一些感情，吴小姐对张老弟是真情还是假意，我倒一看便知。”

    张六娃看了我一眼，想了想又说：“不过张老弟能为吴小姐着想，我倒也能理解，秦华就是一条疯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这样吧，张老弟回去再想想，考虑清楚了再告诉我，我等着张老弟的好消息。”

    “张老板，你手里的证据够用吗？”

    “这一两年我一直在收集秦华的把柄，不是我危言耸听，我手里的证据，足够让他坐穿牢底。不过还请张老弟见谅，我暂时还不能把证据拿出来。”

    我点点头，“理解。”

    后来张六娃送我出去，看到我骑着一辆电瓶车，就笑着说：“张老弟，风吹日晒的，骑车多麻烦，看到这些车了吗？看上哪辆开走哪辆。”

    骑车确实不太方便，但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闲钱，也只能先凑合着，谢绝了张六娃的好意，我也就骑车走了。

    回到烧烤店里，我始终在考虑张六娃说的那件事，事实上我虽然痛恨秦华，但仇恨程度还没到让他坐穿牢底的地步，这也是我犹豫的重要原因。

    秦家有权有势，能忍我就忍了，只要他们给我一条活路，我绝不会选择跟他们鱼死网破。

    下午果然又来了一群找茬的人，还是之前和秦华一起来的那群富家子弟，不过秦华没有露面，在店里呆了几个小时，实在找不到发难的理由，他们才悻悻离去。

    虽然没有发生正面冲突，但那些人也影响了店里的生意，长此以往，烧烤店离关门也就不远了，我和胖子一商量，决定先停业几天，一来想想法子，二来胖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让客人看到终归不是好事。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就暂停营业了，对外宣称家里有事忙不开。

    正是酷暑天气，中午太阳火辣辣的，我没有出门，躺在客厅里休息。

    不大一会儿，外面忽然传来王姨的声音：

    “小凡，你在家吗？”

    我应了一声，说门没锁，进来就是了。

    王姨推开门看了我一眼，然后才走进客厅，穿着一条碎花裙子，肌肤很白，保养的不错，还是很有韵味的一个女人。

    只不过当时王姨的脸色有些难看，好像有什么心思。

    我倒了杯水递过去，“王姨，坐啊。”

    王姨笑了下，双手接过茶杯坐下来，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说王姨找我有事吧，不用顾虑，直说就是了。

    王姨犹豫了一阵，最后才小声说：“小凡，我……我想借点钱。”

    那些天店里也挣了点钱，而且吴倩买房子的钱也没要回去，我就问要多少。

    “十……十万。”王姨吞吞吐吐的说。

    听到这个数目，我还是愣了一下，王姨的老公是跑运输的，一个月一万多的工资，虽然要养家糊口，但每个月还能结余一点，而且开了十几年车了，王姨家应该有存款才对。

    所以她来找我借钱，肯定是遇到什么难关了。

    见我没说话，王姨以为我不想借给她，尴尬地笑了下说：“如果没有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说着，王姨就起身往出走。

    我说王姨，你卡号多少，回头我给你转过去。

    王姨一听这话满脸惊喜，“小凡，谢谢你，这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说这些年王姨没少帮衬我们家，恩情我都记在心里的。

    末了我又问：“对了王姨，能告诉我你借钱干什么吗？”

    王姨又蹙起柳眉。

    我笑着说：“既然不方便，那我就不问了。你把卡号给我，如果急用的话，我等会就给你转过去。”

    “小凡，不是我故意隐瞒，是这件事真的难以启齿。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王姨满脸严肃，我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帮我女儿还贷。”

    “什么？！”我噌的一下站起来，王姨的老公姓赵，她女儿叫赵甜甜，是初中学生，怎么会有贷款呢？

    看来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王姨叹了口气说：“几个月前，甜甜要买一部手机，我怕她早恋和耽误学习，就没同意。他们学校附近正好有一家手机店，她听同学说那家手机店在做活动，先拿手机后给钱，结果她就去拿了一部。

    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操作的，买手机欠的钱居然成了高利贷，而且利息高的吓人，等她告诉我的时候，就已经利滚利涨到十几万了，今年跑运输的行情也不好，她爸没挣到钱，所以我才厚着脸皮过来找你借钱……”

    “邻里邻外的，帮忙很正常，王姨说的太严重了。”我说：“现在居然还有人敢给学生放贷？”

    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这种事倒是屡见不鲜，最后还严查了一阵子。

    王姨说谁说不是呢，她现在都后悔死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给赵甜甜买手机了。

    我想了想说：“王姨，这钱不能给，按你说的那么高的利息，绝对是违法的，既然不受法律保护，就别当回事，你不还他们也没招。”

    王姨蹙着眉头，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内心挣扎了很久才说：“可那是……是裸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