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宣那边动手的同时，李游正在看海。

    他就只带着柚子和艾吉，站在荒坂海滨的海岸边，遥遥眺望。

    今天虽然阴云密布，但李游的视力足够好，完全能够看得清远处的景象。

    从他所站的位置，能够望见海湾中央，夜之城航空港所在的那座小岛，两艘登月火箭静静地停靠在岛上，直指天空。

    而跟航空港和李游所在的位置，几乎呈正三角形的最后一个顶点的海面上，就停泊着那艘属于荒坂的航空母舰——库吉拉号，也即白鲸号。

    对于这个名字，李游和其他玩家一样，都是不陌生的。

    毕竟游戏最早的时候，在加载界面等待时，就能听到《情报说说看》节目的女主持人，鲁斯·郑在聊这艘核动力母舰。

    什么？不记得了？没事，李游也记不太清了，大不了再听一遍。

    “…大家好，欢迎继续收看我的节目。都知道夜之城港口那艘荒坂的航空母舰吧？叫什么‘库吉拉号’，也就是白鲸号。”

    “公司那帮家伙觉得，这船停在日本不放心…”

    李游简单听了一会儿，就掐掉了电台节目。

    毕竟只是面向公众的广播节目，能听到的只有公开消息，其实没什么用，还不如他自己多看两眼。

    这艘白鲸号，即是此次荒坂三郎前来夜之城所乘坐的…交通工具。

    是的，这位荒坂的皇帝只是出个门，就坐了艘核动力航母，还是带核弹发射装置的那种。

    当然，这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奢侈或者没有安全感。玩家游戏里就能在他的浮空车里找到一份加密的数据记录，而这份记录里面则有提到，如果这次取不回relic，荒坂三郎不介意将夜之城夷为平地。

    所以库吉拉号的到来，更多还是作为三郎的底牌而存在的。

    至于它是不是当初在统一战争末期，荒坂来到夜之城，逼迫军用科技和新美国就此停下统一脚步的那一艘航母，李游就不清楚了。

    但无论是与不是，都不影响库吉拉号的重量级地位。

    根据李游目测，它光长度就有好几公里，排水量什么的无法估计。其舰身采用了非常复古的三段式飞行甲板，这显然是为了符合荒坂三郎的喜好，漆黑的舰身上则印刻着荒坂的标志。

    “荒坂华子…会在上面吗？”

    李游远望着库吉拉号，心中思索。

    荒坂的东京总部那边，对于三郎本人的出行消息进行了严密封锁，直到库吉拉号抵达夜之城的海湾附近，舰船上的人才终于通知了这边的分部。

    所以即使是赖宣，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荒坂华子，有没有跟随三郎一同前来。

    对三郎和赖宣而言，华子无疑也是一个关键角色。她的态度和决定，某种意义上也影响着赖宣的结局。

    游戏里，正是她在祭奠三郎的祭典上被掳、并借此机会与V交流之后，才将V的故事引向了最终章。

    无论玩家是否选择跟她合作，最后都是要去见她，才能从她口中得知神舆的位置的。所以与华子见面，也就成了游戏里的“最后一个任务”。

    而同样也是因此，赛博朋克2077才会又名为“华子再等等”。

    李游站在这里看海，一个是在思考，是否要专门防备一下这艘装载了核弹的航空母舰，和可能等待其上的荒坂华子。

    二来，也是因为此处离绀碧大厦很近，只要借助夜魔之间的链接，就能让他人虽不在现场，却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此时，李游还在看着库吉拉号发呆，艾吉已经开口：“…他们动手了。”

    李游闻言回过神：“荒坂三郎…死了吗？”

    艾吉点头：“起码他的肉体死了，V那边正在记录现场。”

    李游转头一望，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绀碧大厦周围骤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荒坂无人机围绕着大厦顶层来回旋转搜索，稍远一点，创伤小组的浮空车也正在赶来。

    李游拿出手机，打开新闻台，果然看见各大媒体全都炸了。

    “…据最新消息，荒坂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荒坂三郎于今日来到夜之城，并在位于荒坂海滨的绀碧大厦与家人相会。”

    “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荒坂三郎及其亲子荒坂赖宣，却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据说他们中的一位身受重伤。具体消息目前还不明确，本台将继续跟踪报道…”

    再看另一个台，这边直接是现场新闻。

    “…各位观众好，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荒坂的绀碧大厦之外不远处。从这个角度大家可以看到，此刻大厦顶层围满了无人机，创伤小组也是派出了他们的浮空车赶到此处。”

    “但荒坂家族方面还没有正式发布声明，而绀碧大厦则已经彻底封锁，我们无从得知…等等，那是什么！！”

    摄像机的镜头忽然一转，迅速放大，聚焦到了大厦的顶层。

    只见大厦顶层外，大量巡逻的无人机身上的警示灯忽然一阵狂闪，然后其上搭载的智能机枪开始不断射击！

    而在那之中，两道隐约的人影从大厦边缘一跃而下，沿着侧面倾斜的玻璃外墙向下滑去！

    无人机紧追不舍，而那两人则拿出手雷，向下扔出，炸毁了下半段的玻璃墙，让自己顺势从缺口掉了进去，无人机群的追击就此中断。

    新闻记者也很兴奋：“各位朋友，你们看到了吗！刚才大厦上发生的战斗！”

    “不要走开，本台…”

    李游再次掐断了直播。

    “看来计划执行得很顺利。”

    理所当然，这两个故意挑在这种时候冒出来，还搞出这么大动静的疑似杀手，正是李游和赖宣早就安排好的夜魔假扮的。

    虽然只要荒坂三郎肉身一死，理论上来说赖宣就不需要再顾忌太多，只需要立刻发动自己的鹰派势力尝试夺权就行。

    不过他们俩还打算顺便把军用科技拉下水，所以也要稍微布置一下。

    荒坂三郎被杀这口黑锅，当然要扣给军用科技了！多好的机会！

    很显然，哪怕原游戏里的赖宣，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这次没有“误入”犯罪现场的V来帮忙吸引注意力了，所以李游和赖宣另外安排了演员来复刻原本的展开。而“刺杀”的关键角色，则将由另一位热心员工——竹村五郎扮演。

    是的，毕竟现在V的戏份变了，那么也就只能让竹村独自扛起“刺杀荒坂三郎”的重任了。

    反正高塔结局里，华子的死也是他背锅，干这活竹村专业，不用担心。

    李游和赖宣早就计划好了。赖宣会在紧急召开的荒坂董事会上，宣称竹村五郎被军用科技所收买，与他们派来的杀手一起袭击了他和三郎，被贴身保镖背刺的三郎当场死亡。

    而他自己，则因为“重锤”和他的特别行动小队成员的保护而得以幸免。

    至于竹村和另一名杀手，则是趁机逃窜，不知去向。

    借此机会，赖宣将会把矛头直指军用科技，并发动公司里忠诚于他的派系，开始以最快速度夺取荒坂大权。

    荒坂内部还有其他两派。鸽派的领袖是他的侄女，荒坂美智子，她是亲近军用科技和新美国的，但在这种时候决计不可能反对，最多跳出来表示还不能确认是军用科技干的。

    至于他妹妹华子带领的山鸡派，他们就是一群忠于三郎理念的守旧派，现在三郎本人没了，这群人正混乱着呢，刚好给了赖宣机会。

    这种公司内部的势力争斗，李游就插不上手了。他砍人还行，搞公司政治是真不熟。

    所以下一步的计划只能由赖宣，最多再加上跟着他的V来完成。李游就安静等待，看是否有什么突发状况，再决定如何应对。

    “走吧，咱们也先回去。”李游说，“这里离绀碧大厦还是太近了点，一会儿别把我们卷进去。”

    李游带着两人坐上了梅里马克，正要发车，却听柚子出声提醒：

    “…李游，有浮空车。”

    李游先是一愣，但随着柚子所指的方向一看才发现，原来他说的竟然是一辆刚刚从库吉拉号上起飞的浮空车。

    那浮空车的矢量引擎喷出光焰，向着荒坂塔的方向飞去。

    李游凝视着那辆远去的浮空车，眉头也不由得微微皱起。

    那上面…会是荒坂华子吗？如果是，她是去荒坂塔做什么的？

    “…走吧，我们也去做好一切应急准备。”

    看着浮空车远去，再不可见，李游发动了车，驶向太平洲方向。

    ……

    太平洲礼拜堂的地下基地内。

    李游坐在椅子上，看着以布丽奇特为首的义体夜魔们躺在一张张黑客椅上，正在进行深潜，执行着重要任务。

    而李游，他正在跟赖宣通话。

    离绀碧大厦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这期间V来过一次通讯，告诉李游赖宣很快要召开董事会，她也会一同参与，然后就挂断了。

    李游当时也问她，荒坂华子有没有出现在荒坂塔，却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于是李游接着又打给赖宣，让他联络一下华子，可即使是赖宣，也没打通华子的电话，华子似乎突然就失联了。

    这个小意外让李游内心生出了一种并不算美妙的预感。

    “…你觉得，华子她可能是去神舆了吗？”

    通讯那头，赖宣的语气有些复杂。

    他的大哥荒坂敬，是三郎的前妻所生，且与他还有仇怨，但华子跟他都是一个母亲，感情也最好。

    曾经年轻时的华子就很喜欢赖宣，五十年前，也是她帮助缓和了赖宣与三郎的关系，让赖宣重回家族。

    能够调解荒坂家族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华子的重要性自不必说。但本质上，华子的一生，实际上还是被三郎左右。

    赖宣并不希望与自己的亲妹妹手足相残，从游戏的几个结局里也能看得出来。但是如果有必要，他也会让人替自己处理这个“问题”。

    李游自然告诉了赖宣关于他看到的那辆浮空车的事，赖宣也同样心有警惕——他是清楚恶魔结局的故事的。

    但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就没法和平收场了。

    其实李游之前也很好奇，游戏里的赖宣知不知道，荒坂三郎的意识体储存在神舆之中。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他提前知道，那必然不会放任三郎继续存在。

    就像他们如今的计划一样。

    赖宣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那真是华子，而她也真的是去激活三郎的印迹了，那么…就按照备用计划进行！”

    李游也是有些意外：“备用计划吗？你确定？”

    赖宣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如果真的是最坏的情况，那么就已经没有给我们用温和手段摧毁三郎意识体的时间了，我们只能全力出击！”

    李游也不是会在这种大事上优柔寡断的人，既然赖宣都下定了决心，他自然也不会再多说。

    “好，那就等你消息。”

    通讯切断，赖宣那边马上就要召开董事会。如果华子和三郎要有所动作，应该也是在会上了。

    而李游这边，就要做好自己的事。

    他目光一转，又看向了自己身边最近的那张黑客椅，萨沙正躺在上面，头上带着的信息眼罩下光流跳动。

    另一边，露西泡在冰浴池里，同样正在深潜，大卫则抱着毛巾和衣物守在一旁。

    片刻后，萨沙动了动，抬手摘下了面罩，坐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

    李游递过去一瓶水：“辛苦了。”

    萨沙立刻笑着接过，喝了一大口，然后才说：“任务搞定了。‘那个’的系统已经调整好了。”

    李游脸上也露出笑容：“干得好！”

    另一边，露西也从冰浴池里站起了身，大卫赶紧用毛巾给她搭上，扶着她走了出来。

    露西也并不怎么避讳，用毛巾简单擦了擦，裹在身上，就开口道：“我这边也弄完了，但是很可惜，没有什么好消息。”

    “布丽奇特他们完成了定位程序，只要把你那个芯片接入，就能运行。但是如果他们要找的人真的跟你说的一样，是…那种东西，那不管我们搭建多少层防护都是没用的，她只要想，还是可以把我们的大脑通通变成烤糊糊。”

    “是吗…”李游倒也并不失望，不如说他一开始就没抱希望。

    “所以说。”露西接过大卫递给她的水杯喝了一口，“如果你真的打算跟那位联系，那我还是不参与了。黑墙之外的存在有多恐怖，你们根本…”

    露西忽然闭口不言，又喝了一大口冰水，这才缓过劲来。

    “总之就是这样，详细的伱也可以问布丽奇特，他们在找死这块一样经验丰富。”

    李游是知道露西的心理创伤的，自然不会追问，只点了点头：“好，你也辛苦了。大卫，带她去休息吧。”

大卫应了，扶着露西往休息室走去。

    萨沙看着他们离开，又忽然向李游问道：“最后还是要…真刀真枪地动手吧？”

    李游看向了她：“嗯？”

    萨沙说：“虽然我是不懂你具体在计划什么啦，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是想做一些能改变这座城市的大事…比我当初的胡闹认真得多。”

    “可是也就是这样，我才忍不住想，我们真的能…”

    李游忽然打断了她：“别想太多。”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萨沙的头发，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是不会轻易就出事的，只要我没事，那我也会保护来帮助我的你们。”

    “所以不要担心，去好好休息吧。如果真的要用上通道里那个东西的话，你可就得辛苦一下了。”

    李游都这么说了，萨沙也就不再多问。她抓着李游的手，闭眼等候了片刻，就站起身来：“等你消息！”

    她随即离开。

    而李游再看了一眼仍然在深潜之中的夜魔们，顿了顿，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手枪。

    那是一把宽大的暗银色手枪，安装有摄像头和瞄准镜，外观上来看是典型的荒坂出品HJKE-11幸村，是一款智能手枪。

    李游按下了枪身上的解锁按钮，于是侧面的微型摄像头一阵闪烁，投影出了一个人物影像。

    黑卷发，大墨镜，作战服和银色手臂，毋庸置疑那是强尼，只除了…他此时是个三头身的造型。

    ——强尼·银手，但是大头娃娃。

    当然自不必说，虽然形象变成了Q版，其内在本质还是强尼的印迹意识体。

    至于强尼的新形象，也是李游选的，他感觉这样强尼会显得没那么欠打。

    此时，强尼的Q版小人抱着双臂，还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但表情却难得严肃。

    他看着李游，问：“…你跟荒坂赖宣，到底在计划什么？”

    李游说：“终于冷静了，愿意跟我好好谈谈了吗？”

    强尼重重地啧了一声：“老子他妈早就冷静了！但是你把我装进这把破枪里揣着到处走，又不让老子说话！这是想谈谈的态度吗！？”

    “那不还是因为你嗓门太大了，又喜欢说胡话。”李游平静回复，“见谁都要嚷嚷两句，我都想再把你塞回去继续听基情煎蛋了。”

    即使是强尼，听到这个名字也不由得顿了一顿，才说：“…艹，别，我受够那玩意儿了。”

    “但是比起这个，你他妈给我回答问题。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游说：“这里的一切你都看到了，我跟赖宣的交流你也听到了，你还要问我想做什么吗？”

    强尼也一时无言。

    接到开发任务的赫尔曼动作很快，他就在荒坂出品的幸村智能手枪上进行了调整，然后安装了接入relic芯片的模块。

    据他所说，荒坂这边早就研究过搭载了弱AI的智能手枪，所以他只需要稍作修改就能完成任务。

    然后李游就把已经被基情煎蛋折磨得快要吐了的强尼relic取了出来，插进枪里，揣在了自己身上。

    同样的，芯片是出于激活状态，赫尔曼也安装了相关硬件，所以强尼在枪里也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只是李游不解锁的话，他就没法出来说话，这可把强尼给憋坏了。

    不过很快，他在枪里听到的，以及偶尔通过摄像头看到的一切，就让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赖宣他…杀了荒坂三郎？

    这到底怎么回事！？

    强尼看着李游，脸色严肃：“佣兵，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我需要的是你告诉我，你和赖宣到底有什么计划，想要实现什么，想要如何去做。

    “我也知道你和你的黑客们在想什么，你们是想穿过黑墙，联络奥特，对不对？如果你想那么做，你就需要我的帮助。

    “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计划，那我就帮你去跟奥特谈。”

    李游和Q版强尼对视片刻，然后终于点头：“好。”

    ……

    荒坂塔76层，雨林景观会议大厅。

    这一层是荒坂公司用最新技术复原的热带雨林景观，非常有自然气息，也是公司董事会会议的专用场地。

    此时，在会议区，赖宣端坐于长桌尽头的主位上，双臂交握，撑在桌上。

    “重锤”和义体夜魔们围在周边，而在他身边，一身西装的V拿着平板，正在播放她在绀碧大厦现场做的记录。

    “…如各位所见，这便是我们找到的一切线索。军用科技手段狠毒，大厦顶层套房几乎都变为了战场。”

    当着众多荒坂大佬的面，V依旧神情自若，侃侃而谈。

    如果是以前，在这种场合，她不说紧张，肯定还是会拘谨。毕竟这种级别的会议，别说她老板詹金斯了，就是詹金斯的顶头上司，荒坂特别行动处总监艾伯纳西，平时也没资格参与。

    不过如今的V，眼界和观念已经大不一样了，哪怕面对这些荒坂董事，也觉得他们就是一群人而已，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谈论自如，把提前准备好的各种资料一一展示。

    “…正如荒坂赖宣大人本人所说，这次的袭击，是由公司里的内应，原本身为荒坂三郎大人贴身保镖的竹村五郎发动的。

    “他与潜伏在暗中的杀手同时发动，突然袭击，三郎大人猝不及防，就此被他所杀。而赖宣大人因为有自己的护卫，惊险逃过一劫，但也受了点小伤，好在没有大碍。

    “事后，我们也调查了竹村五郎其人，发现他原来早就对三郎大人不满，所以在暗中与军用科技合谋，接下了这次暗杀三郎大人的任务…证据都在这里了。”

    到此为止，V展示了所有内容，然后就拿着平板，安静地退到了赖宣的椅子后面，跟“重锤”一左一右地站着。

    而赖宣将双手放下，置于桌上，神色严肃：“各位，你们都看到了。军用科技为了打击我们荒坂，无所不用其极，竟然买通父亲的贴身保镖，实施暗杀，简直丧心病狂！”

    “荒坂不能容忍这样的挑衅和攻击，所以我宣布，我将在此接任荒坂公司CEO，并向军用科技公开问责！”

    看着他义正辞严的模样，其他董事没有高声应和，而是面面相觑。

    太可疑了。

    虽然表面上，V拿出来的证据非常完善，但是细想之下实在漏洞颇多。

    别的不说，竹村五郎很多人都认识，这个男人脑子里基本全是荒坂三郎，说他会跟军用科技合作刺杀三郎？这些董事觉得自己干这种事的可能性都比竹村动手的概率大。

    再说了，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你夜之城分部的反情报部，就已经把属于东京总部的竹村的秘密交易查得清清楚楚了？

    总之如果真要细想，赖宣和V的发言漏洞百出，只有个表面上的合理而已。

    更多的董事，还是立刻就怀疑上了赖宣本人。

    但没人开口，而且其实，这样的证据也足够了。

    无论如何，荒坂三郎本人已死，而且是暴毙，在他没有留下遗言的情况下，由荒坂赖宣接任CEO本就是顺理成章。

    而赖宣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只要能符合这些董事们的利益，他们就会支持他。

    至于赖宣把矛头指向军用科技，在董事们看来，也不过是随手甩锅罢了。

    所以此刻，董事们尽皆沉默，脑子里则思考着如何才能维护好属于自己的那份利益。

    然而就在这时。

    整个76层忽然响起警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荒坂特工从入口处冲了进来，将整个董事会，也包括赖宣和周围的夜魔们，全部包围，手上枪毫不留情地指向了众人。

    董事们当时就大惊失色，更有人拍案而起，质问赖宣：“怎么回事，你这是想做什么？”

    赖宣根本不理会这个蠢货，而是神色凝重地打量着周围的部队。

    果然…来了吗？

    一整层楼的庞大空间中，忽然响起一个苍老但又威严的声音，那声音层层递进，最后如海啸般回荡在楼内，恍若神之声从天而降。

    “…赖宣，你还是太着急了。”

    那个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

    荒坂三郎。

    楼层内的隐藏摄像头投射出红色光芒，一道道线条将荒坂三郎的巨大头像在半空中勾勒出来。他悬浮在大厅之中，血红的眼睛俯视着下方所有人。

    “…你们，就是一群宵小之徒。让尔等端坐于此，实在是对荒坂之名的羞辱。”

    所有董事都被吓住了，不同于恶魔结局，此时荒坂三郎的登场方式，实在是震撼人心。

    荒坂三郎最擅长激发他人心中的恐惧，这是赖宣也承认的。不过此时他用这种方式登场，也不是为了震慑董事会，因为对付这群人根本没必要。

    荒坂三郎的目标很明确，就只有赖宣本人。

    赖宣抬着头，跟半空中的三郎头像对视。他先是用力闭眼，复又睁开。

    “…是你让我没有选择的。”

    听到这话，空中的三郎头像也是眼神一凝！

    下一刻，赖宣身后的“重锤”和V同时举起枪，扣下扳机！

    “砰砰——！！”

    两人瞄准的不是别的，正是大厅内的隐藏摄像头，几枪下去直接尽数打碎。

    而荒坂三郎的巨大头像，也随之逐渐消散于半空之中。

    最后的最后，荒坂三郎看着赖宣留下一句话：

    “…那就来吧，赖宣，让我看看你的底牌。”

    他的影像随即彻底消散。

    紧接着，周围的荒坂特工立刻就想发起攻击，但他们还没动，四周的丛林中，忽然扑出大量夜魔，如潮一般将他们淹没！

    “这是什么——！？”

    “自由开火，自由开——啊！！”

    “放开我，啊啊啊！！”

    战斗短促而惨烈，结局则以荒坂特工全军覆没而收场，他们甚至都没开出几枪。

    董事会已经吓傻了，包括荒坂美智子，都缩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而赖宣则站起了身，声音依旧镇定：“诸位！公司内部有我的反对者，试图投降认输，不敢向军用科技问责，为此甚至还伪造了我父亲的形象，这我绝对不能接受！”

    “请各位随我的秘密部队下去休息，待我处理了这些叛徒，我们再进行会议。”

    董事会成员们哪儿还敢说什么？只能被夜魔们架着，离开了会场。

    而他们走后，赖宣看向了V，V点了点头，拨通了李游的电话。

    “…出事了，荒坂三郎宣战了！”

    ——太平洲地下，原本正闭目养神的李游骤然睁开了眼。

    听着耳机里V的报告，他忽地咧嘴一笑。

    “我就知道，不可能BOSS战都不打，就搞定荒坂三郎。”

    他长身而起，向面前的夜魔和黑客们道：

    “所有人，准备行动！”

    众人齐声回应：“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