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语是传媒学院的播音主持系，声音是公司出了名的好听，性格活泼又讨喜，见人就笑，所以人缘也很不错。

    当初陆心语被安排到前台，不少人私底下同情她，背地里少不了对我说三道四，我倒不是很在意，我能走到今天这步，听了不知道多少风凉话。

    但陆心语被赵娜调回了秘书部，一来是在挑战我的权威，二来陆心语也真是会做人，一回秘书部就对我冷嘲热讽，这一波简直衷心拉满。

    虽然离开莫氏在我的计划范围之内，陆心语当众对我阴阳怪气，我可不忍。

    我不怒反笑，勾了勾唇尖，摸了摸杯子的边缘，里面的水很滚烫，我端起来一瞬间，毫不犹豫泼向了陆心语。

    “啊——”

    一声尖叫过后，秘书部所有人都站起了身，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顾柔！你要干什么！”

    赵娜箭步冲到我面前，护住身后的陆心语。

    “你也太无法无天了！仗着自己跟在莫总身边多年，竟然对同事大打出手！”

    陆心语被我泼了一身热水，脖子上的皮肤瞬间红了一片，她显然是被烫得疼了，眼泪一直在掉。

    “顾柔姐，我好心关照你，你怎么这样，是我说错话了吗？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我懒得搭理她，凝视赵娜，“赵姐，您资历比我深，我称呼您一声赵姐，为什么调人这么重要的事，你没有通知我？”

    我比赵娜高出一个半头，在社会摸打滚爬这么多年，气场还是有的，赵娜被我盯得缩了缩肩膀，又想到了什么，挺了挺胸口，理直气壮地说。

    “我和人力资源部部长说过了，他同意了，何况我现在算是副部长，为什么要和你商量？”

    周围同事都不敢开口，显然已经倒戈赵娜的阵营了。

    我看着这些以前我带的人，部门的业绩都是我努力争取来的，今天我被赵娜凌辱，却没有人为我说话，即便早就尝过人情冷暖，还是会忍不住心凉。

    原来前世我一直把这群人当成是好战友，而在我要被踢出局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倒戈。

    这几年在莫氏，如果不是我的争取，他们每个人也不会有今天的收入和成绩。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消化了这些事实，不觉得生气，反而提起唇尖，觉得可笑。

    有人敲了下办公室的门，“顾柔姐，莫总找你。”

    总裁办公室，莫凌天刚开完早会，晨曦透过高度十米的落地窗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脱下西服外套，里面是一件质感极佳的丝质黑衬衫，狮子的领带夹泛着金色的冷光，男人棱角分明的容颜一如既往的冷漠英俊。

    “你最近状态不好，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这是要开除我？

    我以为他终于善心大发了，谁知他下一句就是，“升赵娜为部长，你暂退副部长职位，以后你少管点公司的事，有些工作和客户资源，交接给赵娜。”

    我浑身一震，只感觉脑袋像是被人劈开了一样生疼。

    莫凌天为了金悦，已经等不及转移我手里的客户资源和权利了？

    我盯着眼前的男人，我爱了他这么多年，偷偷拍下他的照片印刷冲洗出来，半夜的时候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摩挲照片里他的容颜，那是我灰暗人生中的最大慰藉和幸福。

    我明明就连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记得很清楚，却在这一瞬间觉得千万分的陌生。

    “莫凌天，原来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

    肾脏，资源，原来他根本对我没有半点感情可言。

    我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和他大吵一架，他冷漠盯着我，薄唇紧抿，宛若冬日夕阳的天际线，他似乎也以为我会和他大闹一场。

    可我累了。

    我疲惫地阖了阖眼眸，强压住眸底翻滚的湿热和痛楚。

    “好。”

    我转过身迈开脚步，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可还是忍不住跑到车上，打给了唐宁，那头的唐宁听着听着也哭了，我一直在落泪，哭到最后眼泪一直干流，想说什么却只有浑身的乏力。

    “我累了唐宁，为什么他还不愿意离婚放过我。”

    “宝贝别难过，我明天就飞南城，我来陪你！”

    唐宁哭得话都说不清了，我听着她可爱的声音，心底有了点慰藉，“你才怀孕，别到处跑，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去港城找你。”

    唐宁已经怀孕了，准备筹备婚礼，计划在秋末举办一场黄金婚礼，我最终还是没让她过来。

    手机一直震动，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卑鄙，偷拍了我躲在车里哭的照片，上传到公司的群里，赵娜拉了一个私人群，所有人都在，除了我，丁磊发给我群消息截图，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我瞥了一眼，摁灭了手机屏幕，靠在车椅背上，缓缓平静了心神。

    下周是莫宏基的生日宴，在公司举行，往日都是我一手操持，赵娜晋升部长后，都由她操持。

    我这几天将一部分客户资源交到了赵娜的手中，莫凌天对我的平静，倒是深感意外，有时候他会回来一段时间，站着看我，也不说话，注视我观察我，仿佛我是试验室的小白鼠。

    我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很平静地将客户资源都按照他的话都交接给了赵娜。

    其实秘书这个岗位，厉害之处不是为人处世，而是手中的客户和利益捆绑，我在莫氏这几年累积了太多的人脉和资源，莫凌天一时半会还不能快刀斩乱麻。

    和赵娜约在咖啡厅交接信息，出来后已经是傍晚，外面下起了小雨，临近深秋气温骤降，下过雨后寒气袭来，一阵风吹过，穿着外套都忍不住打个哆嗦。

    我开着沃尔沃行驶过被冲刷干净的柏油马路，打算去接橙橙下课，今天姐姐有事要忙，拜托我去接橙橙吃饭，晚点再过来接。

    见到橙橙我的心情才愉悦了几分，小家伙嘴甜很能哄人开心，我时不时听着她说话，嘴角的弧度一直上扬着。

    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了一台熟悉的红色保时捷，我瞳孔震了震，打方向盘准备变道，谁知道那台红色保时捷直挺挺朝我撞过来。

    我始料未及，想要加速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保时捷撞到了我的车身。

    出于巨大的惯性，我的车轮打滑，被这一股冲击力直接撞得滑行了十几米的距离，最后嗙一声巨响撞在了铝合金的栏杆上。

    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我听到后车座在尖叫的橙橙，失去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