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个鬼地方，众人第一次觉得俾伯斯先生的宫殿是如此的顺眼。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通关心底之门，唤醒沉睡的俾伯斯先生。”

    玩家传送室中，宴泽再次选择了忽略选项，片刻恍惚后回到了现实，入眼的是一片漆黑的巷子。

    宴泽微微皱眉，拿出手机开了定位。

    离他家十万八千里远，直接跨了区。

    不过……这个地方离宴榭的公司很近。

    宴泽抿了抿唇，准备先从这个巷子里出去。

    这个区南北景象截然不同，北面是高楼长街，霓灯大厦，而南面则是灰暗小巷，破败民居。

    宴泽现在就位于那破败民巷之中，九曲十八弯，根本找不着出口。

    宴泽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

    巷子里一片寂静，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入睡了。

    宴泽关了完全没有任何用处的导航，打开了手电筒。

    七拐八拐宴泽觉得自己可能是出不去了。

    就在宴泽关了手电筒准备打个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轻嘶。

    像是伤口撕裂时候疼痛出声，宴泽几乎是立刻屏住呼吸，把手机按在了怀里，整个巷子再次一片漆黑。

    宴泽听到那个声音是从前面不远处传来的，他放缓了脚步，开始想会不会是副本里的几个人。

    那人似乎是受伤了，宴泽微微皱眉，那个副本里只有一个人受伤了，而且黎筵之给他用了道具，回到现实之后几乎没什么事了，所以大概率不是他们。

    宴泽不确定刚刚的灯光有没有被看到，他尽量减小脚步声，慢慢向前。

    不面对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条路的岔口在前面。

    宴泽把手机放在怀里看了眼时间，12：55。

    宴泽抬头看了眼月亮。

    十五已经过了三天了，月亮依旧很圆很亮。

    就在宴泽觉得马上要靠近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从一座院子的院门旁边闪了出来。

    几乎是瞬间那人就捉住了他的胳膊。

    宴泽刚要挣扎，一种熟悉的感觉就自动传入了大脑。

    然而没等宴泽再想什么，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地上。

    大概身后那人的惊讶不少于他，但是却直接放开了他的胳膊。

    宴泽立刻回头，月光很亮，他先看到的是那人用手捂着的胸口和他手上黑色的鲜血。

    宴泽听到的声音是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大概是一瞬间，宴泽的手就颤了起来，因为那个捂着心口满手是血的人是宴榭。

    几乎是一瞬间那些虚拟的画面浮了上来，宴泽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整个巷子一片寂静。

    宴榭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同时也没有质问宴泽为什么会在这。

    他在看到是宴泽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靠在那冰冷的墙壁上。

    宴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深吸了口气然而却什么用都没有。

    他弯腰捡起手机想叫救护车，然而捡到一半手一抖再次摔在了地上，紧随着的是几滴透明的液体。

    ……

    凌晨三点，宴泽坐在急救室外面，脸色就像夜晚的医院灯光一样惨白。

    黎筵之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红色灯光的急救室。

    宴泽的眼眶依旧是红的，他闭着眼靠在了椅子上，一声不吭。

    他想起了何言的话，想起了自己每次的想法。

    他哥永远都不会出事。

    宴泽觉得自己的怒气就在一瞬间被点了起来，为什么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为什么总是觉得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宴泽想扇自己几巴掌。

    他也真的就要那么做了，然而被黎筵之死死地攥住了手腕。

    “宴泽！”

    “你疯了？”黎筵之弯腰看着他，一双灰色的眼睛好像看见了他心里。

    宴泽咬着牙扭头，好半天手腕才慢慢放松，低低开口：“没有。”

    “他不会有事。”黎筵之并没有放开他，视线落在他身上，静静的看着他。

    宴泽没说话，慢慢看向窗外。

    漆黑的夜幕下，每一个地方都有故事发生，死神总会降临在一些地方。

    宴泽小时候怕黑，五六岁的小孩儿每晚都会抱着圆滚滚的枕头在宴榭睡觉之前乖乖的躺在宴榭床上。

    宴泽十几年的人生里，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有的只是一个哥哥，一个可以撑起一切的哥哥。

    宴泽觉得其实以毒攻毒，饮鸩止渴都是有道理的，小时候他哥用尽了办法想让他不怕黑，然而全部作废，屁用没有。

    但是五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忽然就不在害怕了，甚至在黑暗中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可是宴泽后悔了，因为这代价太大了，大到五年之间他差不多和这个世界隔离，他就是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看这个世界，看所有人一样。

    让他和每个人中间都挡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当然也包括他哥。

    漆黑的夜就像是无数张牙舞爪的怪兽，想要伺机伸出利爪。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么？”黎筵之松开他的手，慢慢站直了身体看着他。

    宴泽垂着眼坐在那，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并不是没有任何反应，而是宴泽此刻头脑一片混乱，一幕幕的场景不断闪过，又慢慢变成了碎片。

    黎筵之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大概几分钟后他才慢慢抬头，嗓音沙哑：“为什么？”

    黎筵之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宴泽在那双灰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微微一顿，忽然心底发慌。

    “为什么……”

    宴泽觉得头皮发麻，他会出现在那是因为副本结束的时候会随机传送会现实。

    可……他哥为什么会在那？

    宴泽的眸光开始四处游荡，他勉强的找了个理由：“可能……可能他当时有事正好……”

    说着说着宴泽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黎筵之叹了口气：“你自己信么？”

    宴泽忽然一阵窒息，他不想去思考，不想知道他哥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他害怕最后得到的答案和他心底的重合。

    黎筵之没有再说什么，他静静的看向灯火通明的窗外，想起了这五年里无数的日夜，想起了每次离开副本带着一身伤出现在每一个地方的时候都会惹来一堆麻烦。

    ……

    凌晨四点半。

    外面的天空已经差不多亮起来了，宴泽抬眼看见的就是ICU三个字母。

    他眼底有些泛青，看着那三个字母发呆。

    “会吗？”

    宴泽忽然出声，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黎筵之没有立刻开口，他拿出手机打开了一张图片。

    宴泽接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张行程表。

    是宴榭的。

    最近十几天的行程表。

    上面整理的很清晰，宴泽几乎是一眼就扫到了一个疑点。

    宴榭每隔三天就会空出一段时间，有时候是一上午，有时候是一下午，有时候甚至是一天。

    黎筵之：“从梁助理那找的。”

    梁竭，宴榭的助理。

    宴泽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如今彻底没了，他静静的看着上面的行程，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