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股市，热闹得很，新闻每隔几个小时就热搜上轰轰烈烈，以前姜炎总是被动看新闻，这些天刷新闻变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丹枫丽华成为鹤笠集团第一大股东的事情，从一开始只在股民圈子发酵，最后丹枫丽华接连成为好几家上市公司股东，让这件事彻底出圈，无论去哪个社交平台上，都能看到大家激烈讨论。

    周嵩还没有正式被任命为新一任董事长，而丹枫丽华已经发出通知，要求召开临时股东会，并要求现任董事会辞职。

    全世界都在等着鹤笠集团下一步如何力挽狂澜。

    周昙发了一封公开信，斥责丹枫丽华的收购行为，是一种“明火执仗的强盗行径”，向来仪态万方的昙总在正式文书里用出这样的字眼，有意为之，太明显，有着被白律师和周总调教过的痕迹。

    斥责，仅仅斥责而已，没有了然后。

    夜幕渐渐降临，律所的人一个接一个走掉，她没有回家，而是抱着几本书，坐在有巨大落地窗的会客区，她好久好久没有一个人坐在这里了，外面的万家灯火无一不在彰显着新湾区的繁华。

    好久好久以前，她所向往的成功，变成了了一个陌生的字眼，短短几年之间，世界换了张脸。

    在这些新闻里，夹杂着孙嘉尚被判死缓的消息，可惜并没有掀起任何讨论，大家都在盯着上市公司们的一举一动，看着丹枫丽华在面临24%[1]警戒线时该怎么办？

    原来成功可以是形容词，是名词，还更是一个动词，很难有人长久地占据这个词语全部的意义。

    姜炎翻开书，认真地看了起来，早在仙偶那家公司的时候，李主任借给她关于vie和股权的书，她一直没有还回去，这次颜墨又给了她信托的书，她摞在一起，最近加完班她都喜欢在这里看看书，这些书的很多地方都有互为榫卯的地方，翻着这本还要拿着那本对照着。

    墨绿色的羊皮笔记本混在其中，假装自己是一本书。

    那是记录着仙偶公司的笔记本，她在笔记本里夹了三张纸，自己用笔重新梳理完后来仙偶的互换信托方案，陆廷名义上是仙偶公司实控人，但陈琅等才是信托受益人，那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架构，而后面部分姜炎并没有参与，是张扬和敏敏全程参与文件起草。

    海外信托的部分，刚好就是颜律师在负责，这是一份完成度很高的作业，姜炎照着抄就好了。

    晚上九点多，律所还有灯在亮着。

    她有很多天没有看到周秉文了，作为周总的他，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在这种时候，他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觥筹交错，偶尔她也要作为女伴的角色出现。当她发现自己的脑子塞不进vie相关那堆英文时，姜炎没有勉强自己，放下书，有些无助地望着远方。

    人类的爱情，无法一个人完成。

    姜炎整个人深深陷进沙发里，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椅子背后看几乎看不到她。这时候两位女律师坐在了离她不远处，聊着天。

    “陆浓跟赵律师撕破脸了，听说刘主任去让赵律师让项目，毕竟那个思诺博整个项目五百万，搞不定这单尽调影响整个大项目，还是个新客户，刘主任觉得应该要好好维护，就委屈赵律师咯。”

    “赵律师让了嘛？”

    “让了，哎，也不知道是赵律师让，还是项目本来就黄了。听说他们合规组已经做了尽调，报告都还没出就没有然后了。”

    “真的假的？！其实我觉得这个事情，真的老赵有点冤，都让手下律师走了手续，陆律师啊，有点小人得志，存心报复赵律师当年打压她。”

    “那可不是，活该她被打压，有几个女律师像她这样。”

    “诶，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来得晚，不知道。她有一次尽调的时候，会议室里跟券商干柴烈火，被客户监控拍下来捅给资方，是那个资方老板压下来。这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后来，听说还跟那个走掉的高合有一腿，那个高合原来和赵律师就是一个团队的。”

    “哦……看不出来陆浓原来是这样，我看她专业能力很强啊！”

    “她现在专业能力再强也没用，你看她思诺博这个客户谈下来，有几个人觉得是凭她自己的专业和资源，大家都默认是把人家老板给睡服了，有人无所谓，有人很介意啊！她现在翅膀硬了，都敢跟赵律师叫板了，当年可是赵律师团队的实习律师。”

    “难怪赵律师对她那么不待见，我就大概知道，赵律师一直压着不放不愿意让她升权益合伙人，后来莫名其妙就同意了。”

    “什么莫名其妙，利益交换！事情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干我们律师这行，有多大本事端多大碗。”

    “有的饭碗，端给你，你未必吃得下去，现在行情不好，有就吃几口吧！”

    就在这个时候，姜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信语音，但姜炎并没有伸手去拿电话，直接摁了静音，把手机翻过去。

    此刻，她就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在聊天的两位律师意识到这里有人，便很快换了话题。姜炎听到这里，重新拿起书继续看，不给自己机会胡思乱想。

    月亮月升越高，律所的人渐渐走光了，其他区域的灯都次第关掉，只剩下她这片区域的灯还亮着，她看书看得不知道时间，直到眼睛有些痛，放下书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半了。

    刚才手机振动的语音，是周秉文打来的。

    姜炎回拨了回去，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疲惫地问她：“你还没回家吗？姜鹤说你不回信息，担心你，以为你在我这里，打电话给我找你。”

    “没，在律所，看资料看久了一些。”姜炎淡淡地回答。

    “我在律所楼下的咖啡厅，你再不下来，他们就要把我撵走了。”周秉文这话说得像是撒娇。

    “啊？！你怎么在楼下，也不早点说！”姜炎有些意外。

    “下班了，小趴菜！”周秉文带着宠溺的语气催促道。

    姜炎收拾好包乘着电梯下来，从闸机走出来时，看到周秉文站在红色地毯的尽头，他张开手臂，姜炎飞奔而去，扑进他的怀抱。

    “怎么了，跟受委屈了一样。”周秉文问道。

    “没有，就是想你而已。”姜炎把脸埋在他胸口。

    周秉文抚着她的后脑勺，就像摸小猫脑袋那样温柔，说：“最近太忙了吧，带你去spa放松一下。”

    “我还以为你在忙，没空呢。”姜炎轻声说道。

    “周太太想我，必须有空。”周秉文搂着她的腰，说。

    “你胡说什么！”姜炎抿嘴含笑捶了他胸口一拳。

    “没有话说，等今年过了我爸爸的丧期，明年的时候，好好规划规划这件事。”周秉文在她侧脸上吻了一下。

    或许是好久没有这样亲昵，姜炎有些心花怒放，爱人如养花，只要一浇水，她立刻就支棱起来了。

    “明年再说吧，”姜炎对这件事的态度，就是一副顺其自然我都听你的，对她而言，像爸爸妈妈那样顺遂一生，就是她对婚姻最直观的认知。

    “走吧，放松一下，我熬了好多天也累死了，明天集团公布回购计划，不出意外，姐姐打算在150亿范围内进行回购，跟丹枫丽华拼一下刺刀。”周秉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杨总沈总会下场吗？”姜炎问。

    “天越已经下场了，思诺博投资的一些基金也在进场，现在股价拱起来了，我哥是坐不上董事长这个位置了。”周秉文长舒了一口气。

    姜炎听到他谈及工作，顺着他的话，问：“天越还收白鹤地产吗？所里因为这宗尽调，陆浓和老赵闹起来了。”

    周秉文似乎并不知道这个事情，有些意外地看了姜炎一眼，说：“当然收，等我姐拿回控制权，紧接着就会以这个重大资产重组名义再次停牌，放心吧！”

    “嗯。”姜炎快乐的心情又瞬间不那么快乐了，这意味着她又要加班她不高兴地又锤了周秉文一拳。

    行吧，工作最重要，张扬和林敏君这两个家伙得陪她熬夜熬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