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芙凝压低声：“既如此，咱们应该注意点什么？”

    男子淡声道：“日常起居如常，在府中如有旁人在，不议政。”

    颜芙凝点了头：“那此刻没有旁人，我可否问一句，你今日要去当值么？”

    男子道：“明日起始。”

    怕等会有人过来，颜芙凝即便有旁的想问，还是咽下不问了。

    两人沉默用饭。

    这时，李信恒与彩玉过来。

    颜芙凝听闻脚步声抬首：“李大哥，彩玉，你们在哪吃的？”

    彩玉道：“就在厨房旁的饭厅内。”

    管家说他们当下人今后就在那里吃饭，这句话她还是不说给小姐听的好。

    李信恒垂着头，不好意思道：“公子身旁有了车夫与护卫，那我今后？”

    傅辞翊没有立刻接话。

    为防尴尬，颜芙凝道：“李大哥今后跟着我便是。”

    “称呼得改。”傅辞翊蓦地出声。

    叫什么李大哥，听着怪烦的。

    李信恒笑得腼覥：“姑娘唤我信恒便是。”

    “还唤姑娘？”

    傅辞翊的嗓音发冷。

    以往他可以不计较，而今还一口一个姑娘，那她到底算不算他的妻？

    李信恒反应过来：“少夫人唤我信恒便是。”

    “唤少夫人到底生分了些。”颜芙凝还是不太适应“少夫人”这个称呼。

    傅辞翊睨她一眼。

    颜芙凝只好闭嘴不语。

    夫妻俩饭还没吃完饭，门房呈来一份帖子。

    “公子，请过目！”

    傅辞翊接过帖子，淡淡扫了一眼后，迅速将帖子倒扣在桌面上。

    倒扣的瞬间，颜芙凝瞥见帖子上有“丞相”两字。

    所以脉络走向与梦里还是一致的。

    傅辞翊匆匆用完饭，取了帖子，淡声道：“今日我大抵会晚归，你不必等我。”

    “好。”颜芙凝很平静。

    目光清浅地看他远去，这才抬眸与李信恒道：“今后没有旁人的时候，你可以唤我姑娘。”

    唤“少夫人”，时刻提醒着她与某人的关系。

    唤“姑娘”，她便只是她。

    李信恒颔首：“好的，姑娘。”

    待颜芙凝吃完了午饭，管家将府中下人集合起来。

    “其中两个护卫与车夫随公子出了门，旁的人都在这里了。”

    管家一一介绍府中的下人。

    颜芙凝发现除了厨娘与粗使婆子外，其他下人全是男子。

    认识了下人，她不想在前院多待，回了主院。彩玉拎着一摞话本与医书进来，她正好可以翻看。

    整整一个下午，她就在房中看书。

    用晚膳时，管家派人来唤，她才去了前院饭厅。

    偌大的府邸，只她一个人坐着吃饭。

    一旁候着人倒有不少。

    夜幕四合，某人尚未归，颜芙凝吃完搁筷，由彩玉相陪回房。

    见自家小姐从下午开始就没怎么说话，彩玉忧心：“小姐可是心情不好？”

    颜芙凝摇摇头：“我没事。”

    ——

    是夜，繁星寂寥。

    傅辞翊这才裹挟着夜里凉风回来。

    他推门而入时，颜芙凝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你今日被授予什么官职？”

“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傅辞翊捏了捏眉心，神色似有疲倦。

    颜芙凝点了点头，丞相是文官，翰林院大抵在丞相的管辖范围。

    丞相若要为自己的爱女争取些什么，是很方便，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倏然间，很多事情仿若清晰起来。

    “夜已深，早些洗洗睡吧。”

    说罢，她顾自上床先就寝了。

    翌日清早，傅辞翊早早出门当值。

    中午饭他不回来用，颜芙凝理解，毕竟第一天正式当值。

    但傍晚时分，他未归。

    陆问风倒是来了。

    “芙凝，你看我这身官服怎么样？”

    他抬了抬袖子，在颜芙凝跟前转了个圈。

    颜芙凝颔首称赞：“不错，你在何处当值？”

    “如今在翰林院学习，若能通过庶吉士考试，便能被授从七品。如若不然，只能被授予部院主事，亦或派到地方任县令了。”

    “你得努力。”

    陆问风颔了颔首：“对了，辞翊呢？”

    “我也不知。”颜芙凝冲经过的护卫道，“公子未归，可知去了哪？”

    护卫拱手：“回少夫人，昨晚公子在丞相府用的晚膳。当时属下在丞相府听闻，说是公子中了状元那日，晚饭也是在丞相府用的。今日的话，属下猜测还是在丞相府。”

    颜芙凝唇角微动。

    如此说来，放榜游街那日晚，某人就是在丞相府应酬。

    他已在丞相府接连吃了三日的晚饭了。

    而在他们所谓的“新家”，他还没与她共进晚饭过。

    当即挥了挥手，与护卫道：“你下去罢。”

    护卫抱拳退下。

    陆问风道：“翰林院由丞相主理，辞翊应邀赴宴也属正常。”

    颜芙凝点了点头。

    陆问风又道：“辞翊为翰林院修撰，榜眼与探花只是编修，而我们这些二甲进士则需考试才能当翰林院庶吉士。一级级的区别就在那里了，辞翊前途无量啊。”

    颜芙凝再度颔首。

    所谓无翰林不内阁。

    某人想要当权臣，势必通过翰林院，有了翰林院的背景，可谓朝内阁跨近了一步。

    一切都在朝书中的走向发展。

    唯一区别是，如今她是他名义上的妻。

    但他不允许她回凌县，这与将她桎梏在别院，又有何区别？

    不去想糟心事，颜芙凝对陆问风笑了笑：“你如今住哪？”

    说着，抬手示意他坐。

    陆问风掀袍落座：“朝廷也赐了府邸给我，当然不能与辞翊这府邸相比，就在你们隔壁不远，改日我来领你去看。”

    今日天色渐暗，还是改日在府中好好打扫一番，再来请人去。

    “好啊。”颜芙凝笑了，“留下吃饭吧。”抬眸看向章铜张铁，“你们也一起吃。”

    章铜忙不迭地颔首：“好，极好，”

    张铁也道：“我们公子虽然被赐府邸，但府中没有朝廷赐的下人，正愁没饭吃呢。”

    闻言，颜芙凝噗哧一笑，与彩玉道：“去厨房说一声，多加几道菜。”

    “好。”彩玉高兴应下。

    从昨儿开始，难得她见自家小姐笑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晚膳摆上桌。

    颜芙凝命李信恒与彩玉一道坐下，加上陆问风主仆三人，六人一道吃得欢乐。

    “还是这样好，仿若回到会馆备考的时日。”陆问风感叹，“就是辞翊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