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冯夏就带着吴老太踏上了回京都的路，老太太还没坐过飞机呢，冯夏拍板，回去也坐飞机，让老太太开开眼。

    四人出发的早，到机场时还早，干脆先找了个早餐店吃了早餐，东山的酱香饼是一绝，冯夏特别爱吃，国宴大厨她都吃过好几回，但还是觉得东山本地做的大饼最地道，面皮劲道柔韧，吃起来满口生香，配上那鲜美的酱料，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到了机场，老太太有点儿拘谨的理了理衣裳，不着痕迹抹了抹头发，小黑蛇不能和他们一块儿走，张嘉去办了托运，这会儿飞机还是个稀罕物，机场来来往往有很多金发碧眼的洋人，很多标志也写了美丽国语的翻译。

    吴老太一双眼简直有点看不过来，她以为安泰市里头那大商场就是最气派的了，没想到和这机场一比，还是逊色许多，机场本就是对接国外的大机场，修建的自然宽阔宏大。

    冯夏拉着老太太进了一家机场特产商店，里头卖的都是东山的特产，很多山货，包装的整整齐齐摆在橱窗里，老太太凑过去一看价格，吓得老太太一贯不露声色的脸上都出现了裂痕，这价格，也太贵了吧！

    一袋菌菇约摸一斤左右，在这里卖6块钱，六块钱去菜市场都能买一筐了，这有哪个傻子会买吗？

    老太太心里腹诽，刚这么想，就见旁边两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美丽国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拿了两袋子，价格看都没看一眼，那叫一个花钱如流水，看的吴老太咂舌，外国人真有钱啊！这菌菇能挣外汇呢，这价格，咳，也不算贵吧！

    冯夏带着老太太在把机场大致转了一圈，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老太太去检票排队，登机口人不算多，乘务员客气又温柔，有人询问什么，就微微低下头给仔细解答，很快轮到冯夏几人，检完票，顺着通道往里走，通道不长，走上一段路，老远就看见一架帅气的民航客机停在不远处。

    “真大啊！”吴老太看着那架飞机，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冯夏点点头，安慰的拍了拍老太太，轻声道:“以后还会更大的。咱们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上了飞机，按照座次坐好，冯夏和吴老太坐在一块儿，张嘉坐在最外头，李毅坐在后边一排，系好安全带，一阵颤动后，飞机升空了。

    花国人从古至今都有一个飞天梦，这会儿真飞上了蓝天，白云漂浮在窗外，山河大地尽在脚下，从万里高空俯视花国广袤大地，那种自豪感无法言说，坐在冯夏前头的一对老夫妻也都暗自摸着眼泪，吴老太亦然，眼圈红了一圈了。

    冯夏则是又拿出了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吴老太和张翼都注意到她的动作，老太太知道冯夏做的都是国家大事，也收敛了情绪，不打扰她。

    冯夏是突然有了灵感，对于机翼的改进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她下笔如有神，一边标注数据一边记录突如其来的灵感，等她画出草图后，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了，桌上摆着一份免费发放的盒饭，冯夏没有什么胃口，没准备吃，只捡了一个糖果塞嘴里，喝了两口水就靠着吴老太闭眼睡着了。

    飞机安全着陆，张翼先去等小黑，冯夏三人就先回去，这边来接他们的是早就回来的姜隆和张颖。

    老太太还记得张颖姜隆，乐呵呵和他们打招呼，张颖先送冯夏回去，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张颖心领神会，没多提冯春的事。

    等到了101家属区，小楼早就打扫干净，连老太太的房间都给安排妥当了，房间在一楼，光照充足，有很大一面窗，太阳晒进来暖融融的，床上棉被厚实的一大床，看起来松软的很。

    老太太乐呵呵道:“我这是来享大孙女的福了呢。”

    不一会儿小黑也接回来了，它在新家适应的不错，在客厅沙发上盘成一团，懒洋洋的，不爱动弹。

    第二天一早，冯夏没去101研究所报到，反而先去了关押冯春的监狱，监狱位于京郊，冯夏提前申请了探监，带着张颖就去了。

    监狱里。

    灯光不算如何明亮，却能看见冯春面上的疲惫，她头发凌乱，穿着一件蓝布裙子，已经有了不少脏污，眼瞳里带着残余的惊恐，看着冯夏的眼神很复杂，有点麻木，又有点难以言喻的恨，还带着点神经质的疯狂。

    冯夏挑眉:“啧，看来你过的不怎么样，怎么？你们是打算绑架冯金莲冯金桂威胁我？”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改变过去，为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一无所有！我什么都没了啊！”冯春双手用力敲打着监狱的木桌，用力到手骨拍出了血，她丝毫不在乎，一双眼满是血红的盯着冯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喊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改变它啊！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没了啊！我的钱，我的房子，我的人生，什么都没了啊！”

    冯夏嗤笑一声，她的笑反而意外让冯春冷静了几分，她直勾勾盯着冯夏，眼神阴毒。

    冯夏毫不留情道:“冯春，你别把什么屎盆子都扣到别人身上，你能去镇上当供销社售货员，起点比别人不知道高了多少，我就问问你，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冯春没说话，也没看她，低头撕着手上的死皮，十分用力，血流出来了她就往嘴里嗦干净，好像真的疯了一样。

    冯夏接着说:“你没考好吧！”笃定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考了大专还是没考上？哦，那应该是考了大专，你不甘心对不对，凭什么你被上天眷顾，却没有考上大学，反而我和冯金莲冯金桂考上了，你说说，凭什么呢？就凭冯金莲冯金桂为了看书挨了多少打，就凭她们俩一天只睡四小时，其他时候除了干活就是看书，就凭我泡在实验室可以连续半年除了搞研究什么事都不干，冯春，自己的路是自己走的，我没劝过你吗？”

    冯夏一番话如惊雷，劈碎了冯春自己伪装出来的那层自我保护的壳，她一直怨怼世道对她不公，凭什么冯夏能有那样的成就，而她汲汲营营却最后落得个身无分文的下场，她不服啊！

    其实老天一直偏心的都是她啊，重生的是她，活的上辈子各种机遇的是她，一帆风顺的是她，到底是，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冯春双手抱着身子，干涸的眼忽然流出泪来，是她见识了城里繁华被迷了眼的时候，是她跟着杨天华去攒见识的时候，是她心动侯先霖香江富豪的身份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冯夏很早就提醒过她，男人靠不住，要自己把握住事业，她没听，她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啊！

    她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生浪费在男人身上啊！她明明可以过得很好啊！

    像冯金莲冯金桂那样，被人尊敬，前路光明，为什么啊！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啊！

    冯春抱着自己，放声大哭。

    冯夏看了她一眼，路都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冯春现在想改，也还不算晚，望她以后莫要再重蹈覆辙吧。

    “探视时间到，冯夏同志。”

    冯夏点点头，转过身，冯春抬起泪水模糊的脸，嘶哑的说了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跨过数十年时光，末路的姊妹终于收到了这迟来的一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