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诩坐在院子里，闭目假寐，问道：“琉璃，华淑仪下葬了吗？”

    “回娘娘，昨天已经下葬了。”琉璃应道，给苏子诩递了一杯热茶。

    苏子诩轻轻嗯了一声，暗中叹息着。

    又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再过几天，也许这宫里不会再有人记得宫里曾经有过一个华淑仪，她为皇上挡过致命的一剑。

    “娘娘奴婢听说华淑仪的父亲陆大夫被皇上提为中书令了，陆夫人也被封为一品夫人。”

    华淑仪噩耗传到陆府的同时，言帝的圣旨便送了过去，虽然痛失爱子，但皇上已经给了陆家抚慰，把华淑仪风光大葬，陆中书令和陆夫人就算心里再难受，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听闻皇宫出现刺客，而他们的女儿是为了救皇上而死，这是她的殊荣，皇上也没有亏待陆家，这算是莫大的安慰了。

    “华淑仪，没有白死。”苏子诩笑道。

    这个女子，没有想象中的愚笨。她为皇上挡的那一剑，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对自己都是有利无害。

    若是有幸捡回一条命，不仅可以将功赎罪，从冷宫出去，还可以得到赞赏和晋封。若是命赌没了，皇上也不会亏待她的救命之恩，还会褒奖她的家人，不管结局如何，对她来说，都是好的。

    这步棋，华淑仪走对了。

    苏子诩在多年后，依然不得不感叹华淑仪的聪明之处。临死之前，还记得给自己的家人铺了一条后路。

    她在九泉之下或许永远都不知道。陆家连享三代荣宠，陆中书令，在多年后坐上了尚书的位置，安享晚年，陆家在朝廷上颇得皇家赏识。这些，都是后话了。

    苏子诩想了想，问道：“皇上去过瑶云宫了吗？”

    “回娘娘，今天早上您走之后皇上就去了。只不过，奴婢还没听到关于皇上惩处沈妃的消息。”琉璃应道。

    “也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沈妃。”

    华淑仪的命是挽不回来了，沈妃这个大活人言帝也不会让她陪葬，最重的责罚便是打入冷宫，但苏子诩觉得，沈妃应该会被禁足。不过究竟如何，都得看皇上心里是如何想的。

    ……

    瑶云宫

    第二天中午，莞儿推开房门，笑着说道：“小姐，午膳做好了，奴婢吩咐宫人做了您最爱吃的菜，您赶紧起来吃吧。”

    没有任何回音。

    莞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把房门拉上，端着手里的饭菜往里屋走去，发现沈妃还在床上躺着。

    她把饭菜放到桌子上，顿了顿，语气平缓得往常一样，笑意盈盈道：“小姐，起来吃饭了，您看看奴婢给您拿了什么菜回来。”

    她一连唤了几声，沈妃都没有应答，莞儿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快速跑到床边。

    她唤道：“小姐，小姐。”

    她急了，抓着沈妃的手又唤了几声。

    随即，她发现沈妃的手冰冷得可怕，没有一丝温度，但她的面色极其安详。

    看着沈妃苍白无血色的脸，她吓得直哆嗦，晃着沈妃的手一连叫了几身小姐。

    留给她的只有静谧到令人恐慌的沈妃无动于

    衷且冰冷的躯身。

    莞儿浑身颤抖着，哆嗦着手缓缓放到沈妃鼻子边。

    随即，她快速抽回手，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小姐。”眼泪像断了线的佛珠，稀里哗啦地落下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蜷缩着身子，抱头痛哭。

    她的小姐，没了，没了。

    “小姐，您怎么这么傻？不是说好要放下一切，好好活着的吗？”莞儿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楚楚可怜，自言自语着，“可是，您为什么要抛下奴婢，一个人自己走了呢。您走了，奴婢以后该怎么办？”

    守在门外的两个宫女听到莞儿那声巨大的吼叫，察觉到不对劲，走到屋外抬手敲门。

    留给她们的只有屋里嚎啕大哭的声音。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合力推开门走了进来。映入眼帘的是蹲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莞儿，还有躺在床上一动一动的沈妃。

    饶是她们再愚笨，也看出屋里发生大事了。

    一个小宫女神情纠结且害怕地走上前，看到沈妃宛如纸人般惨白的脸，她的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探沈妃的鼻息。

    片刻，她吓得赶紧把手缩了回来，瞪大眼睛，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说出一句话：“沈…沈妃娘娘，殁…殁了。”

    莞儿闻言，突然止住哭声，爬了过去，伸手大力推开那个宫女，大吼道：“滚开，不许动我家小姐。”

    两个小宫女连跑带爬，冲到殿外去。

    ……

    “回来了。”柳皇后抬眼看着正走进屋中的杏儿，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娘娘，沈妃被禁足了，奴婢听闻今早月妃和皇上都去了一趟瑶云宫，在里面待了良久，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杏儿回禀道。

    “沈妃当真是深藏不露，若不是华淑仪死了，本宫都不知道她会武功。”

    华淑仪一事，言帝已经吩咐福仁封住那些宫人的嘴了，只是事情终究是挡不住的，不到半天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

    虽然言帝对外宣称宫里进了刺客，华淑仪是为救他而死，但紧接着沈妃被禁足，很多人便开始怀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

    尤其是柳皇后，后宫之事根本瞒不住她的耳目，她已大致了解冷宫一事的真相了。

    “娘娘，您说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沈妃竟会出手错杀了华淑仪。”当日在场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宫人，具体经过她们全都无从得知。

    杏儿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想不出事情原委。沈妃会武功之事隐藏得极深，这么多年了一点痕迹都没露出来。

    而如今，为何要突然出手？还错手杀了人，实在令人费解。

    “容本宫好好想想。”柳皇后扶额道。

    这件事情，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背后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要好好捋一捋思绪。

    ……

    一个小宫女大步流星跑进屋里，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大事不好了，沈妃娘娘，殁了。”

    “什么？”苏子诩震惊得站起身来，手中的书随之掉落在地。

    她急道：“你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