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分钟，科塔娜。”凯斯一边对她说道，一边继续在战术显示器上搜寻，“我们或者在这里消灭那艘航空母舰——在这里它们的护盾无法重新充能，或者在常规空间跟它交锋。”

    他敲了一下战术地图。“有了！科塔娜，调整航线，坐标030、045。计算一下这艘飞船的最快加速和减速转换时间，然后能飞多快就飞多快！”

    “是，长官！”

    洛弗尔少尉看着地图，确定了凯斯所指的方位。“那个目标只是一艘星盟飞船的一部分，一艘巡洋舰的船尾。”

    凯斯点点头，“一点没错，少尉。科塔娜，我们的飞船船头结构完整性如何？”

    “长官，船头？”科塔娜停顿了一下，然后汇报说：“完好无损，长官。大多数破坏都在边——”

    “那我们就朝它直接撞上去，科塔娜。”

    “是，长官！”科塔娜答道。无尚正义号加速冲向那艘星盟破船，一会儿又减慢了速度。

    “抓稳了！”两艘战舰撞在一起，整个旗舰都回响着缓慢摩擦发出的噪音。舰桥里没被固定好的物体被抛向空中。

    “撞上了。”科塔娜报告道。

    航空母舰对准冲过去的物体射出等离子束。残骸爆发出熊熊的火光，装甲与船身都被击穿，合金也被烧熔。

    “2000公里。”

    “唔！”剧痛，令人窒息的剧痛再次从全身各处涌来。汤米的思绪被打断，他咬紧牙关承受，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想要去拿放在里面的神经冲动阻断药，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墨黑的斑点涌现在这片火海里。远处的黑暗之中逐渐闪现出一颗颗小星星。充斥着等离子体的空气慢慢消失，燃烧的敌舰也踪影全无。

    引擎隆隆响起，无尚正义号的船身不住地抖动。

    “发射所有武器，中尉！”

    无尚正义号剩下的炮塔开火了。等离子束切入航空母舰，把它分割成碎片。每层甲板都火光闪烁，变成了一座地狱。

    背后传来自动门的滑开声，他想要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的腿脚不听使唤。不仅如此，当他想要抬腿时，剧痛从他的胯部、双腿涌来，阵阵麻痹感席卷了他的手臂——为什么梦境如此真实，连当时改造手术失败的后遗症都还原了？他不禁这么想。

    旗舰开始加速，船身的上部结构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6000公里，长官。”

    “四秒后撞上航空母舰。”科塔娜说，“三秒。”

    “距离敌舰8000公里。”科塔娜报告道。

    “关闭所有引擎的动力。”他命令道，凝视着漆黑的夜空与点点繁星，“现在，我们究竟到了哪里呢？”

    真是恶劣的态度，汤米感到糟透了。他们这样的关系曾经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件事.是什么事让他们的关系缓和了来着？十七年的岁月稀释了他的记忆，浓度更高的是战争带来的尘与土、血与泪，要想搞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或许还得翻翻资——

    这数百个小行星之间相隔不超过一公里，复杂的柔性银色管道把各个大小不一的小行星连接起来，融合成一个太空城市。时不时有货船从管道中通过，外来的民用运输船在挖空的小行星内部停泊。

    然而，这个庞然大物继续前进，并逐渐碎裂、熔化——但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div  class="contentadv">        它撞在航空母舰上，强大的力量使航空母舰偏向右舷，舰身产生了十多处裂缝，空气泄漏出来；炽热的金属在空气的激荡下燃起金色的火焰。发射舱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很好。调整航线，坐标320，  220。全速前进。中尉，把我们剩下的所有等离子炮塔充满能量。霍尔中尉，准备把反向推进器功率升到最大。”

    “回来了，外边怎么样？”这句话脱口而出，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顶在他们船头上的星盟飞船残骸在惯性的作用下，呼啸着加速冲过去。它脱离了无尚正义号跌跌撞撞地直奔敌军的航空母舰而去。

    “现在增大反向推进器功率！”

    星盟航空母舰的炮塔已加热到白热化——但它们没开火。

    多么令人怀念，汤米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个小行星世界——坚硬的触感传来，一个被擦得毫无污点的玻璃窗挡在他面前。

    ****

    梦境的开端总是无从琢磨，当汤米意识到时，他的眼前是这样一幅图景：

    远处，璀璨的星空耀人夺目；近处，数百个小行星棋布星陈，它们围绕着一个气态巨星“缓缓”移动。

    无尚正义号-葛底斯堡号转头冲向敌军航空母舰——它们前面推着另一艘飞船残破的船身。

    “保持航线，科塔娜。”

    “准备。”凯斯下令道，又用他汗湿的双手握紧栏杆。

    “那是我们所能取得的最好战绩。”凯斯低声说，“科塔娜，带我们离开这里，回到常规空间。”

    他尝试找回尘封已久的习惯，双手向下摸去——果然，他坐在轮椅上。他吃力地推动一侧的手轮，同时拉动另一侧的手轮，让他的身子转过去。

    “咔哒。”这是门被锁上的声音。

    记忆如潮水般袭来，他猛然想起：这里是瓦砾星，十七年前，为了阻止叛军泄露含有地球位置的导航数据，他曾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

    熟悉的银发，单薄瘦小的身躯，穿着一身明显大了的灰色袍子的莉嘉，正提着一袋食材，眼神冷漠地盯着她——彼时的她看上去只有六岁左右。

    莉嘉只是用琥珀色的眸子看着他，一言不发。半晌，她才轻轻吐出几个字：“今天，该吃药。”然后，她快步走进厨房，把袋子里的东西有条不紊地塞进冰箱，最后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科塔娜的全息影像由于充满涌动的数据而有些发黑。“正在脱离跃迁断层空间。”

    苦味在嘴里弥散开来，眼前发黑，疼痛让他控制不住重心，往前跌倒在地，造成了巨大的响声。

    莉嘉的房门打开了，露出一个小口子，一只眼睛在门后偷偷地瞧着他。见汤米躺在地上痛苦地痉挛着，她冲了出来。

    太晚了。

    他的视野渐渐模糊，失去意识前，他看到的是一幅冰川融化，担忧之色尽显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