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很多年，云疏都过着比之前好了百倍的日子，作为逍遥峰最小的亲传弟子，她获得的资源都是最好的。

    除了经常吃药泡药浴，一切都很完美。

    即便后来她修为停滞，一直不能筑基，这样好的待遇也从未改变。

    师尊说的话好像成真了，逍遥峰变成了她的家，比以前那个更好的家。

    她以为，这样的美好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天，师尊亲手挖走了她的灵根。

    丹田处传来剧烈的痛楚，她望着冷眼旁观的师兄们，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她试图将其抓住，可每当她要抓住一点的时候，心脏就会传来更加剧烈的疼痛。

    她被关进了后山，从修士变成了凡人，除了大师兄会定时送来一颗辟谷丹维持她的生命，她几乎见不到任何人。

    山洞里的一方小天地，似乎将会成为她此生的坟墓。

    她不明白，为什么师尊和师兄会在一夕之间变了面孔，为什么将她捧上云端又打入地狱。

    直到她看到了月纤纤。

    “月瑶，多亏了你的灵根，我才能重获新生，变成真正的修士。”

    月纤纤站在她面前，手指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变化出数朵晶莹剔透的冰花。

    “是不是很美，这是我新学的法术，除了可以变冰花，我还能变冰兔子、冰狐狸……

    对了，除了这些不实用的小法术，我还学会了御剑飞行，就是你一直想学，却因为无法筑基而学不会的御剑飞行。

    明明这极品冰灵根是你的，可你用了几年都无法筑基，到了我这里不过数月就筑基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月纤纤笑眼弯弯，一脸无害地看着她。

    她脑海中闪过那些吃过的丹药，泡过的药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月纤纤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继续笑着道：“因为你的身体已经被养废了。

    师尊为你亲手炼制的那些丹药可以温养你的灵根，同时也会损害你的肉体，就算灵根还在你的体内，你也永远达不到其他单灵根修士那样的高度。

    不过你别担心，既然我用了你的灵根，自然会报答你，我会保住你的性命，你会比普通人还要活得久……”

    月纤纤的话语如同利箭深深刺进她的心脏，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月纤纤笑得越发灿烂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月纤纤都会来山洞看她，她给她吃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也会给她讲述在外历练的故事。

    每当见她露出向往的表情，月纤纤就如同胜利的孔雀，高傲地扬起她的头颅，向她炫耀最新获得的战利品。

    看到她这样子，云疏心里只觉得好笑。

    月纤纤已经有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还要在意她这个凡人的反应呢？

    她不明白，也懒得再想。

    毕竟除了月纤纤，她还要面对其他人莫名其妙的恶意。

    虚伪的月千山，倨傲的月千泽，笑里藏刀的月千明，暴躁易怒的月千朗，自卑敏感的月千山……

    一朝跌落云端后，她逐渐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被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却始终无法痛快地死去。

    她在绝望中度过了几十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麻木，如同没有灵魂的傀儡，在阴暗的角落里一点点腐朽枯萎……

    “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仙人，仙人要飞升了！”

    “一、二、三……这么多仙人一起飞升吗，太壮观了，简直闻所未闻！”

    “……”

    云疏拿着半个馒头，盯着天上的人影入了神。

    “那是蓝月宗的方向……”

    一年前，月纤纤或许是腻了，将她丢到离蓝月宗最近的城里，着人看守着，让她成了一个特殊的乞丐。

    繁华的大街上，她仰起头，看着月纤纤等人白日飞升。

    天雷降世，世人皆如蝼蚁。

    上一秒还在看热闹的人，瞬间被庞大的天雷劈中，成了一捧飞灰，消散在她眼前。

    “这次终于可以死掉了吗？”

    她喃喃自语，没有注意到身上亮起了金光，将她与世界隔离。

    等到月纤纤等人飞升成功，四周变成了一片废墟，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仙子朝她走来，她才如梦初醒。

    “你是谁？”

    “我就是你，云疏。”

    云疏，云疏……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如惊天巨雷在她脑中炸开，将脑海里笼罩的那层迷雾清除，让她看清了世界的真相。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她看着画面里的自己走上白石桥，被鲸鱼吞噬，被拉入心魔境……

    如同这一世一样，画面里的她重新回到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农家小院。

    不一样的是，那个她很快发现了是幻境，一把火烧掉了那个家。

    然而下一秒，幻境重启，她又回到了同样的场景。

    之后她一次次从幻境中醒来，一次次杀掉关键人物，但一旦关键人物死了，幻境都会重启。

    她的记忆也在一次次的重启中逐渐模糊，发现幻境所需的时间越来越长。

    发现暴力无法破开幻境后，她另辟蹊径，将自己的部分神识抽离出来，让另一部分神识彻底融入幻境，度过了属于月瑶的一生。

    记忆回归，两个云疏合二为一。

    刹那间天崩地裂，心魔境轰然溃散，云疏睁开眼睛，发现她还站在白石桥上，离出发点不过十几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