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什么？”

    月瑶跪坐在地上，气海传来剧烈的痛楚，她疼得浑身发颤，却依旧仰起头，望着面前的人。

    “这本来就是你的命。”

    一句话，如惊天巨雷在她脑中炸开。

    尘封已久的记忆汹涌而出，挤得她头脑炸裂，甚至压过了灵根被撕扯的疼痛。

    “这本来就是你的命。”

    “你生来就是为她而活，得到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时间到了，你自然要还回去！”

    “如果不是她，你早就死了，不过一条灵根而已，让给她又何妨？”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我不想当个废人。”

    “……”

    一句句诛心的话语在她耳边嗡嗡作响，曾经的至亲之人瞬间变成了恶鬼，争着要把她拉下深渊。

    “啊！！！”

    散发着寒气的灵根被生生扯出，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让她承受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师尊，师妹她……如何处置？”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月瑶，月千重面色不忍，对月逍施礼询问。

    “她也算是为纤纤出了一份力，就将她安置在思过崖，好吃好喝，了却余生吧。”

    月逍须发皆白，面容却依旧俊美，宛如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他看都没看一眼月瑶，语气随意，仿佛那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弃宠，而不是他精心养育了十五年的亲传弟子。

    月千重领命，抱起昏死过去的月瑶，往思过崖的方向飞去，不过须臾，两人就到了思过崖。

    他走进一个山洞，将怀中的人放到石床上，从乾坤袋里拿出被褥等生活用品，又给月瑶喂下一颗丹药才离去。

    他做得极为认真，仿佛床上的人还是他宠爱的小师妹，而不是一颗无用的弃子。

    他离开后不久，石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黑眸里各种情绪翻腾，缓了好久才勉强平息下来。

    月瑶坐起来，冷眼扫过这个熟悉的山洞，她懵懵懂懂活了二十年，竟然在灵根被挖的时候觉醒了前世的记忆，真是可怜又可笑。

    她深呼吸几口气，静下心来，慢慢梳理脑海中的记忆，片刻后，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真相。

    这个世界源自于一本小说，小说的女主是月纤纤，拿的团宠剧本，主打的就是修真界人人都爱她，人人都宠她的锦鲤人设。

    而月瑶，是女主的对照组，女主出生高贵，她就出生平凡，女主的师尊师兄真心宠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她的师尊师兄就假意宠她，只为夺取她的灵根送给女主……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桩桩件件都是为了衬托女主，直到女主成功飞升的那一刻，都要用她在街头乞讨被人殴打致死的画面来反衬女主的高贵圣洁。

    月瑶的人生，就是一个悲剧，可这悲剧的人生，原本也不是她的。

    她不过是生活在蓝星的平平无奇小社畜，偶然看了这本书，随便吐槽了两句，然后就“不小心”穿到了书里。

    二十年前，她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有记忆的，却在三岁的时候因为脑袋被门夹，忘记了一切。

    没错，就是物理意义上的被门夹了。

    彼时，她那个不靠谱的父亲在屋里和朋友喝酒吹牛，留她一人在门口玩耍。

    谁知那么巧，她被一根柴火绊倒，摔在了门槛上，更巧的是，这时一阵妖风刮过，大门关上，将她的脑袋狠狠一夹。

    从此以后，她不但失去了三岁前的记忆，连前世的记忆也通通忘了。

    五岁时闹饥荒，父母为了弟弟把她卖给别人，恰好被路过的月逍救下，之后的一切就和书里的剧情一样，她成了月逍的亲传弟子，她以为这是她生命中最大的幸运，却不曾想是她悲剧人生的开始。

    月逍之所以救她，是因为算到她和女主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同样的变异冰灵根，是最适合移植灵根的人选。

    原本她在12岁觉醒灵根的时候就该移植的，因为女主体弱，需要时间慢慢调养，她才得以多活了几年。

    这十五年来，月逍用无数天材地宝炼制丹药，一半用给女主调养身体，一半用给她压制修为。

    几个师兄对她的好，也全是他的授意。

    月瑶很无奈，记忆是想起来了，可现在她灵根都没了，不能修炼，在这个修士多如牛毛的修真界，凡人就是炮灰，更何况她还是女主的对照组，炮灰中的炮灰，想要复仇谈何容易。

    “这傻叉记忆早不觉醒晚不觉醒，偏偏等到灵根没了才来，有个屁用啊！老天爷，你是不是玩我呢……”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指着天上骂骂咧咧，骂了一分钟后，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发现宿主坐标……正在建立连接……连接成功……申请绑定……】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虚拟屏幕，月瑶默默收回了指着天的手，她的金手指这就被骂出来了？

    一个月后，思过崖崖顶。

    月瑶身穿大红色曳地长裙，头发挽成高高的飞天髻，珠翠满头，妆容精致。

    “师妹，你这是何意？”

    月千重看着妆容隆重的月瑶，不解问到。

    “今天是我二十岁生辰，承蒙各位师兄照顾多年，我愿为各位师兄献舞一曲，答谢关照之恩。”

    这一月来，月瑶把一个遭人背叛利用，却依旧善解人意的小白莲形象演绎得深入人心。

    她利用几个师兄那点微弱的怜悯，求他们来思过崖陪她聊天，每天装巧卖乖，终于让他们放下大半戒心，允许她在思过崖自由行动。

    但装一时可以，让她装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别看他们现在对她态度还行，等女主休养好了，来她这里流两滴眼泪，不管她再无辜，他们也只会认为是她的存在是个错误，然后为了女主对她进行一系列的折辱。

    现在有了系统的帮助，她可以离开蓝月宗了，可若是直接消失，他们大概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她想了这个法子，在几个师兄面前演一场戏，正大光明地消失，同时留他们点“礼物”，报答他们多年的“恩情”。

    “几位师兄，请入座。”

    她笑靥如花，五个师兄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各自落座，月瑶捏碎一颗留声珠，随着悦耳的仙乐翩翩起舞。

    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落下，衬得她身上的红裙越发艳丽，她以花枝为剑，耍了一场剑舞。

    几人心神俱震，月瑶师妹虽然修为低，但剑术丝毫不逊于他们几个，如今她灵根被挖，只能耍动轻飘飘的花枝，想到过去的月瑶，他们眼中浮现一丝怀念。

    如果月瑶师妹能安分守己，守着灵根的秘密，就让她安稳度过余生也无妨。

    几人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下一刻就听月瑶道：“各位师兄，灵根的事，我不怪你们，只怪命运弄人，如今我在世间再无依靠，只愿魂归天地，求一份自由。”

    月千重最先察觉不对，刚要说话，就见那抹红色的影子从崖边极速坠落。

    思过崖底，豢养着无数妖兽魔物，她一个凡人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

    他下意识就要去捞月瑶，月千山抓住他的衣袖道：“大师兄，月瑶师妹性格要强，或许对她来说，死才是解脱，师尊……”

    他没有说完，月千重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于师尊来说，月瑶是个污点，只要她活着，灵根的事就会有暴露的一天，如今她自我了结，也算是清除了这个污点。

    想到这里，月千重收回迈出去的脚，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