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茉一直都看着边航，久久地看着。

    她眼中的爱意让人动容，边航耳根一热，几乎有些不敢回视她浓烈炙热的眼神。但是他很清楚，这是假的，是女英对乔城的，不是姜茉对边航的。

    “姜茉！”顾季臣捧着姜茉的脸，迫使她转过来，让她看向自己，“姜茉，你看着我！”

    姜茉蹙起眉头，露出被打扰的不悦。

    她的情绪依然陌生，让人烦扰。

    “姜茉！”顾季臣加大音量，像是要剖开这一场混沌，让里边的人彻底清醒过来，“你看着我，看着我！”

    他抓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脸：“你只该看着我，也只能看着我！姜茉，我才是你的爱人，别人都是假的！”

    姜茉愣了一下，总算不再往边航那边看了。

    他慢慢俯身，向她靠近，语调放缓：“出来好吗？宝贝，我在等你。”

    他贴着她湿润的额头，温柔摸着她的脸：“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已经结婚很久了，我们正在筹办婚礼，你还说喜欢我送你的戒指。”

    他执起姜茉的右手，轻轻在她指间的戒指吻了吻：“出来，好吗？请你记起来，我才是你的爱人。”

    他拥住她，用大衣将她罩了起来，清新洁净的冷松香铺天盖地，他的胸膛坚实温暖，驱散了戏中那场磅礴大雨带来的冰冷。

    良久，姜茉缓缓眨了眨眼睛，迷茫和怔忪尽数褪去，轻声叫他：“顾季臣？”

    “嗯。”顾季臣更紧地抱着她，她终于认出他了。

    姜茉笑了起来，抱住他的腰：“谢谢你在等我。”

    让她在混沌迷茫、深陷戏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听到了呼唤，见到了一束光。于是她彻底分清了自己和女英，分清了边航和乔城。

    不会像拍摄《哭河》时的那样，分不清梁明誉和阿南，以至于分不清她的感情。

    现在，她很清楚。

    知道戏和现实。

    知道她真正爱着的是谁。

    边航离开了摄影棚。

    他走得干脆利落，没再看她一眼。

    从那个男人过来这里的第一天，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接下来的一切拍摄都很顺利，因为姜茉的状态出奇得好。

    她入戏快、出戏也快、而且拍摄的时候再也没有发过呆，她很有灵气，而且将她的灵气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春暖花开，乐城的山一点点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所笼罩，放眼望去，满目青翠。

    五月，《烈冰》即将杀青，为期六个月的拍摄马上就要顺利结束。

    不同于选角之时闹出来的巨大动静，在开机后，《烈冰》的热度一点点就降了下去，在信息更迭极快的娱乐圈，许多人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部电影正在拍摄，当然也和林盛本人不喜欢炒热度、不喜欢搞营销有关。

    他不喜欢搞商业营销那一套，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拍摄过任何商业大片。

    姜茉知道，依照林盛的执导能力，他要是拍商业片，一定会很赚钱，只不过那不是他的理想所在，也不是他要走的路。

    尽管小众的作品观众接受度不高，但是他一直在坚持着走。姜茉知道正是因为有很多林盛这样坚持着的创作人，他们这些演员才一直有不同的戏拍，影视作品才能百花齐放。

    姜茉很佩服这样的人。

    顾愉笙给每一位主创都订了花，并且单独给姜茉拍了好几张照片，美滋滋地发在了自己微博上和粉丝们共享。

    “女神，我们晚上去县城里边吃东西吧？”顾愉笙小声提议，“盒饭再好吃，天天吃也要吃吐了。”

    姜茉第二天没有拍摄内容，不用早起，于是答应了。

    两人刚刚换好衣服准备出去，却在酒店大厅听见一阵吵闹声。

    一群十来个人，正对着酒店前台嚷嚷，问他们那个拍电影的剧组住在哪里。

    姜茉和顾愉笙对视了一眼，拍电影的剧组，就他们一个啊。

    “导演是谁？打电话把他给我叫下来！”

    “对，叫那个管事的出来！”

    酒店前台按照流程走，可是这群人只顾着嚷嚷，根本听不进去。

    有人大声喊着：“出了人命就不给交代了吗？这些拍电影的就是杀人犯！”

    一个穿着紫色大衣略微有些矮胖的女人瘫坐在地上，哭喊着“我可怜的女儿”，顿时惹来了一大群围观的人。

    林盛匆匆赶到。

    “看看啊，这就是导演，这就是杀人犯！”一个年轻的长脸男人指着林盛大声嚷嚷着，“我妹妹就是在他的剧组里死了的，不明不白的死了，都没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他腿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顿时配合地咧嘴大哭起来，不断捶打着林盛，喊着：“你还我姐姐，还我姐姐！”

    场面顿时愈发混乱了。而姜茉的血液宛如在顷刻间凝结住，浑身冰凉。

    忽然爆出的巨大愤怒非但没有让她脸颊通红，反而面色煞白，她四肢冰凉发抖，恨不得捏着刀子狠狠捅向那群哭天嚎地、满嘴谎言的人。

    他们是廖冬的家人，他们是来为廖冬“伸冤”的。

    那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不断嚎着“我可怜的命苦的女儿”的人，是廖冬那个要和她断绝关系的妈妈。那个咧着大嘴宛如号丧的小男孩，是那个骂廖冬“贱人”的弟弟。那些看似悲痛又愤怒的亲戚，是对廖冬指指点点、恶意评价、推动她走上死路的刽子手。

    而现在，他们一个个都表现得宛如是廖冬最为亲密的家人，为她的死不平、难过，并像林盛索要巨额赔偿，甚至威胁说要是不赔，就要把事情闹大，让林盛一辈子都背负上杀人犯的罪名。

    看，一个个把准备工作做得多么充足，连用社会舆论的招儿都想好了。

    姜茉觉得讽刺荒谬，更替廖冬不值。

    有人来给前台送水，一时间也被这热闹的场面吸引了。姜茉看见那巨大的水桶，冲过去，一把将盖子拧开，将满满一桶水狠狠泼向了那群无耻的人。

    廖冬妈还在大叫着“我可怜的小葡萄死得蹊跷啊，我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我就没女儿了啊”，迎面被一桶冰凉的水泼了个满头满脸，呛得一瞬间哑了炮。

    “你他娘的想干啥？”廖冬的长脸表哥抹了一把脸，朝着姜茉瞪眼咧咧。

    姜茉“哐”地一声将空桶砸在了地面上，回视着他：“收拾你们啊，感觉不出来？一桶不够？”

    说着，在众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提了一桶水过来，又是一泼，甚至还把桶砸在了这个所谓的表哥身上。

    她指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廖冬妈，寒声警告：“再他妈胡扯一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那个一直在假嚎的小男孩也不嚎了，跑过来就要扑姜茉，却被姜茉一把扯住了头发。

    姜茉扯着他的头皮，在他的痛呼中迫使他扬起脸来：“就你会骂贱人是吧？小王八蛋，我非得把你拽到廖冬墓前让你给她磕一百个响头作为你九年义务教育的第一课！”

    小男孩这下变成了真哭，头皮痛得他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廖冬妈心如刀绞，爬起来就要和姜茉拼命。

    一群黑衣保镖从酒店外边涌入，很快将这一群闹事的廖家人围了起来。

    看着这阵仗，廖家人心里开始打鼓，气焰顿时也矮了许多。但是廖冬表哥在廖冬妈耳边说了几句话，廖冬妈顿时又鼓起胸脯开始嚷嚷：“你们别吓唬我们啊！我告诉你，你们敢乱来，我就去告法庭，我要起诉你们！”

    姜茉的目光森然凌寒，刀子一样射向廖冬妈：“好啊，去告啊，正好让全社会的人都知道你们一家子是怎么逼死廖冬的！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这副可恶无耻的嘴脸！你们不想要脸啊，尽管去啊！来，我送你们去！”

    姜茉没有开玩笑，她真的让这群保镖带着这些人，推搡着他们往法院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