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发现他们挤在地下室不太宽敞的沙发上，小可感到脸红和尴尬。

    突然想到她还没听到他亲口解答她的疑惑，顿时有些一筹莫展。她羞涩地起身，穿上毛衣，想从他的身上越过去。

    羿曦的手拽住了她的胳膊，“你去哪儿？”

    她转过身，柔软的秀发垂落在她脖颈的一侧，妩媚而柔弱。

    她冲他浅淡一笑，“放心，我还没听你告诉我问题的答案，我暂时还不会告别的。不过，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会想珍惜当下的自由假期的。”

    她说的很轻松，但胸口却一阵疼痛，潜台词是，她最终还是会不告而别的。

    “小可，两个世界我都爱。”他起身，胸口贴近她的后背，手环上她的腰。

    “嗯？”她侧脸望着他，目光既有思索也有茫然。

    “昨晚的问题，你想要的答案。”他肆意的浅笑，仿佛在逗弄她一般。

    “你是说幻影世界和现实世界你都爱？这解释了是你为什么看上去像是保持中立？所以现实世界实体国家就算想方设法要攻击幻影帝国，想要瓦解幻影帝国，想要得到所有元老的真名实姓，你都毫不在意？所以两个世界彼此斗争，你会觉得很有趣？”她目光离散，有些疑惑不解。

    她之前接手的难以完成的棘手任务，似乎对于他而言，是那么无关紧要，如同一场权力的游戏。

    羿曦说：“生命力在于创新，而竞争是保持创新和生命力的最好方式。”

    “所以如果你是元老，你也会想办法让幻影世界和现实世界互相视彼此为对手，彼此互相斗争？你是为了让这两个世界都保持创新、生命力和活性？”小可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羿曦点点头，“对，这就是我为什么希望这两个世界都越来越好，而不是某一个被另一个封杀死去。这也许就是地球上两个世界最好的制衡，两个都很强，都想干掉对方，事实上谁也干不死谁。这样二者才能保持生命力和斗志。

    “也许有的人为了其中的一个世界会极端地猛烈地去抨击另一个世界，而我绝对不会去制止，只有人们听到不同的声音，才会懂得反思，只有当你想办法干掉对手的时候，你才会释放出你想象不到的潜力和能力。

    “而只要有那些不同的声音，只要有反思，只要有行动，只要存在危机意识，只要时时刻刻意识到威胁的存在，那么幻影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斗争就永远不会终止。

    “但是这次我有点失望，这场斗争最终演化为了一场阴谋论，暗夜森林以试图攻击和暗杀另外一个世界的元首和政治力量威胁现实世界实体国家，让现实世界国家联盟停手。蚁穴中克隆人的事情也暂时无法曝光。

    “这是政治的妥协，而不是为了提升每个世界的竞争力、创新力，不是为了更好改变人类的生活，不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世界。这让我觉得痛心。”

    小可思忖道：“羿曦，世界不是总以你想象的方式运转，也许，没有那么多人觉得改变世界有多么大不了，也没有那么多人会以你所能够期待的创新和活力去赢得人心。很多时候，在某些人眼中，最直接伤害对手的方式是阴谋、暗杀和舆论攻击，而不是竞争和创新。”

    “小可，你只说对了一部分，现在的情况是，无论现实世界国家做什么，都已经望尘莫及了。幻影帝国解放了人们的大脑，创造力，突破了人们自由的极限，现实世界实体国家永远赶不上。

    “现实世界唯一能做的就是阴谋。而你只是被现实世界国家联盟利用的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工具。

    “现实世界国家肆意妄为，监控人们的隐私和生活，像放大镜一般放大每个人的每一处细枝末节，想控制一切，却往往事与愿违，人们对这种生活失去了信心，是现实世界把人们推向了另一个他们试图幻想和创造的世界——幻影世界。

    “人们以为在那个世界，他们可以做真正的自己，释放自己，有足够的自由度，发挥最大的潜力，做完美的自己。”

    小可轻蹙眉头：“但是人们不能永远生活在幻影的世界，现实世界提供我们空气、水、食物，与周围的人某种亲近的联系和纽带，最重要的是真实。我们遇见有缺陷的自己，遇见有缺陷的别人，没有人是完美的，这就是现实，人们可以喜欢做梦，但你不能永远做梦。”

    羿曦说：“但事实情况是，现在人们在幻影世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幻影世界能够给予人类的越来越丰富，如果在现实中，你只能看见枯树、干涸的土地、因为变种发育畸形的身体，污染的海洋和河流，永远都是灰色的天空，你必须随时带着防毒面罩，还有穿着不会被酸雨腐蚀的硬邦邦的面料做成的衣服，你会不会期待更好的东西？

    “而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人们期待他们在有限的生命和时间里，都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我不是不爱现实世界，看到现实世界变成这个样子我感到不安，感到心痛，但是现实世界国家没有看清楚的是，这不并不是幻影世界的错，而现实世界本身的狭隘造成的。我希望现实世界也能变得更好。

    “我希望人类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那个世界不是仅仅是镜花水月的虚拟现实，不再是解决不了的资源匮乏、污染、贫穷、饥饿、疾病、捆绑、束缚、伤害、歧视，而是真正的每个人都各得其所，能在短暂的人生中看到这世界的希望和美好。”

    小可说：“羿曦，我明白，幻影帝国有好的一面。金钱通过幻影帝国流向最需要它的人们那里，幻影帝国保护了很多人的隐私数据不被现实世界的国家以强制的方式获取，从而保存了人们的尊严和自由的边界。

    “幻影帝国不断在推动科技的进步，维系着世界在各个层面的规则，无论是幻影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但幻影帝国也有坏的一面，如同暗夜森林，如同抛弃科技伦理只追求效率和成果的科技异度空间。现实世界也是一样，有好也有坏。”

    “现在你得到答案了？”羿曦打断她，穿上衬衫，光线照射在他结实的肌肉上，他漫不经心抛出这个话题，但却像是说出了这世界上最尖锐的问题。

    小可若有所思道：“所以有时候现实世界也需要赢上一、两个回合，重新吸引回人们崇敬的目光。所以你才会看似和幻影帝国对立，调用巫师会的资源帮我拯救X-CASE基地的活体实验者，也会公然和元老史都力对立，和国际刑警联手，试图铲除黑暗世界的毒瘤，为幻影世界制造某种危机，刺激幻影帝国所有元老们更深刻的思考。对吗？”

    小可突然觉得心里如明镜般透彻，她想明白很多。

    元老阿兰和元老标记线在现实世界的布局的深意，还有元老史都力想要控制现实世界的资源，那些看不见的权力之手，用现实世界对付幻影世界，彼此作为假想的敌人，是为了催生出更强大的幻影世界，也催生出更强大的现实世界。

    “小可，比起关心幻影世界和现实世界。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就我所知道的消息，幻影世界派出了很厉害的杀手。你需要人保护。”

    “谁派来的？”

    “科技异度空间派来的。”

    “你知道，我也许没那么容易死。”

    “但是你也是血肉之躯，经不起一次次的攻击。况且极端的疼痛会削弱你的意志，你不可能次次都很幸运。”

    “元老多米尼克？他就那么记恨我吗？”小可暗想，会是元老史都力假借元老多米尼克之手想除掉我吗？那么，她必须要准备对付这些元老们的后手。

    “坤灵被抓了，他是元老多米尼克的助手，元老多米尼克认定此事因你而起。”

    “就没办法制止他吗？”

    羿曦无奈的说，“元老多米尼克在幻影世界有一定的权力和能量，但幻影帝国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元老院还有其他元老投票，幻影帝国不是独裁的国家，但当一个决定被做出，就会走上流水线，按部就班那的被多人执行。有时候，收回一个决定比做出一个决定更为困难。”

    “知道了。”小可无奈的叹气。

    看来，她运气太差，自由假期刚开始，就要为躲避杀手的追杀，无疾而终了。

    “所以我们可能没办法那么明目张胆的度假了，也许，我们找个隐秘的地方先躲起来，让杀手找不到我们，才是明智的。我会去想办法让元老会取消这次决定。”羿曦说。

    “算了，你不是说，收回一个决定比做出一个决定更为困难吗？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能躲就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