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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证年代的日常生活[空间]
第209章 鸠占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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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阿姨,你们要不要喝点茶?我正好泡了壶玫瑰花茶。”陶小霜问道。
“要。”程谷霞舔舔干涸的嘴唇,“小霜, 给我和你三梅阿姨一人倒一杯吧。”高三梅也点了点头。
给两人倒茶时, 陶小霜惊讶的发现高三梅的嘴角一直向上翘着,还有些细微的按捺不住的抽搐——显然,她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是怎么呢?高三梅可是一个特别重视自己外在形象的人, 怎么今天表现得这么奇怪?
孙齐圣早就看出高三梅不对劲了, 这时他站起身来道:“妈,你们坐,我有事就先走了。”然后他又低头道:“小霜,我要去虹桥机场订机票, 你和我一起去吧——托运行李的事我也不熟。”孙齐圣自己嫌麻烦要溜不说,还想把老婆也带走。
陶小霜却不太想走,她觉得高三梅的奇怪表现应该和周百灵有关系, 也许是百灵中毒的事有结果呢?怀着这样的猜测, 她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了,要带走的行李我还想再收拾收拾,明天再去办托运好了。”
“好, 那我走了。”孙齐圣笑着道。
孙齐圣刚一走, 陶小霜就听程谷霞急匆匆的开口道:“三梅,刚才那个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呵哈!”听程谷霞这么一问,高三梅终于憋不住了, 她先仰着脖子笑了两声,然后才道:“怎么?谷霞,连你都信了!哈哈……连你都信了,那他肯定也信了。”
高三梅笑着一拍大腿,满心喜悦的道:“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今天我真是太开心了!”
程谷霞大惊,追问道:“原来你的那个什么鸠占鹊巢是骗周胡斌的!”
“哈哈……“高三梅笑得都没法回答她。
“不行了——”高三梅捂着肚子,“笑得我肚子疼。”
“三梅你别笑了,你快告诉我呀!”程谷霞心急得都想抓着高三梅的肩膀晃一晃了。
怎么又说到周胡斌呢?见两人这样,陶小霜简直要好奇死了,“妈,三梅阿姨,你们这是……到底怎么回事呀,你们先跟我和阿婆说说吧。”
徐阿婆也道:“对,快说说。”
程谷霞面露迟疑的看向高三梅,刚才在警察局里发生的那些事,她不知道高三梅愿不愿意说。
被3人盯着看的高三梅终于止住了笑,她一面擦掉自己笑出的眼泪,一面道:“阿姨,小霜,真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都高兴得失态了!”说起这话时高三梅似乎恢复了正常,她的脸上露出了一贯的得体的笑容,但陶小霜总觉得她的眼神带着无法抑制的笑意或者说喜悦。
高三梅语气柔和的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一开始,事情确实和周百灵有关。
周百灵醒来后的第二天,接手她案子的刑警就从血液内科的医生那里得知了她中的大概是什么类型的毒素——那应该是两三种带有天然毒素的草药的萃取物,而不是化合物。草药的发作时间通常不会超过一天,所以周百灵应该是在她中毒的当天吃下那些毒物的。
知道这个线索后,几个刑警包括李保国都很兴奋——因为当事人是李保国的妻子,所以按规定他是不能加入调查组的,但警局的规定里可没有不准其他警察协助调查这一条。然后,所有人立刻就去了周百灵的病房。
只要问出周百灵那一天都吃了些什么,再一一排查,这案子就不难破了!
可谁知道,流产的事使周百灵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大失血和中毒也让她的身体很虚弱,这些都让她无法很好的配合调查。事实上,醒来以后她的整个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她不止记不起自己中毒的当天吃了些什么,甚至连自己当时是和高椿在一起的事都忘了,还需要别人提醒才记起这事来。
于是,调查组在当事人这里没能如期得到线索,只能另想办法,他们就从周百灵的早餐开始查起。
李保国记得那一天周百灵因为起晚了,所以没在家里吃早饭,她直接出了门,在去上班的路上解决的早饭。至于午饭,她工作的杂货店没有公共食堂,她一向是在附近的饮食店里吃午饭的。而那一天她是单独一个人吃的午饭。
至于晚饭,她是和高椿一起吃的面。一番调查下来,除了吃晚饭的那一家面店,调查组根本就无法确定周百灵其他的进食地点,而这还只是三餐,下毒的人很有可能是在她吃三餐之外的时候下的手。
调查组先从面店查起,询问了高椿和面店服务员后,面店的嫌疑很遗憾的被排除了,接下来,调查组只能大海捞针了,他们一面拿着周百灵的照片在她上班的路线上和杂货店的周边寻找那一天她吃过饭的店铺,一面只能反复询问她本人。
这样连查了一个星期,调查组一无所获——既无法确定周百灵吃早饭和午饭的店铺,也无法让她回忆起那一天的情景。调查到此陷入了一个僵局。
李保国急得两个嘴角都生燎泡。要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能找到的线索就越少;而高椿都能想到的事——下毒人是冲着他来的,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案件的转机是突然出现的!还记得高三梅的小女儿白露吗。她今年20岁,在四川北路街口的邮政所里上班,是收发室里的小文员。这份轻松的工作,还是3年前高三梅趁着周胡斌被举报,从邮政局的老领导那里闹来的。
转机就出现在周白露身上。
前天,白露的一个同事刚从浙江出差回来,见她愁眉苦脸的,就问她怎么了。白露就把自己姐姐出事的事和这同事说了。
结果,这同事听完后很惊讶的道:“12号,不就是我出差前的那一天吗?天呀——那一天我见过你姐姐的呀,她中午来我们邮局找你,哪一天正好我值班,结果你不在,我还和她说过话呢!等等——”
那同事歪头想了几秒钟,然后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巴掌,“我记得她等得饿了,还从你的抽屉里拿了些东西出来吃。”
这年头,人人都嘴馋,周百露也不例外,自从开始上班后,每个月里她关的工资总有一小半会变成各种零食塞满她的抽屉。
“天呀,姐姐那一天居然是在我这里吃的东西吗?”周白露惊得膛目结舌。要是平常,谁不告诉她就吃了她放在抽屉里的零食,事后她肯定是能知道的——买了什么,吃了多少,她都记得的,可那几天姐姐百灵出了那么大的事,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抽屉里的东西少了。
……
“所以,问题真的是出在白露那里?”
见高三梅和程谷霞都点了头。陶小霜觉得自己搞不太懂了,难道百灵中毒不是因为李保国,而是有人想害白露,却让她无意中吃到了毒/药。
“奇怪吧,保国他们也觉得奇怪,结果他们一调查,你知道百灵到底吃了什么吗?”
高三梅冷笑一声,“百灵在收发室吃了一块巧克力和半盒绿豆糕。就是那盒子绿豆糕里下了毒!而那盒绿豆糕是周胡斌拿来给白露的!说是特别好吃,专门从郊县给白露带的!”
“怎么可能是他!”听到这里,陶小霜和徐阿婆不禁都大叫一声!下毒的人居然是周胡斌吗!他可是百灵、白露的亲生爸爸!
高三梅继续冷笑道:“怎么不可能是他!”说完她从鼻子里极不屑的哼了一声,“他那种蠢货,什么做不出来,他要是自己吃了那盒绿豆糕死了倒是好了,偏偏拿来祸害我的女儿!该杀千刀的戆大,活该他断子绝孙!”狠狠地咒骂了周胡斌两句后,高三梅继续往下面说。
虽然绿豆糕是周胡斌带去给白露的,但其实东西却不是他自己买的,而是他从家里带的。说是他的家,其实应该说是洪春的家,因为周胡斌现在是和洪春母子住在一起的。而那盒绿豆糕则是洪春从松江县带回来的,她带了3盒,一盒12个,周胡斌吃了几个后觉得好吃,就自己拿了一盒给白露送来了。现如今,3个女儿里只有小女儿白露还愿意搭理他这个爸爸了。
调查组审问完周胡斌,立刻就派人去抓洪春。洪春开始时还装无辜,辩解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盒绿豆糕里会有毒,被李保国等人轮番审问后,她才终于说了实话。
洪春虽然是个大字不识的童养媳,但她其实懂一些医术——她的公公解放前是一个乡下铃医,打小她就和她的公公学过不少偏方,其中就有一个下毒的偏方。
那偏方是用4种乡下常见的草药熬成粉,给人吃了后轻则腹泻和呕吐,重则会便血。这种□□粉的颜色是深绿色的,但妙在几乎没有味道,而不长期吃,或者大剂量的吃,一般是吃不死人的。
“洪春说,这一次她就做了一盒子,本来是想给周胡斌吃的,本意是想让他拉拉肚子受受苦的。”高三梅笑得有些解气:“她说,周胡斌常趁她和儿子不在家,欺负她那个傻丈夫,所以她想教训教训他!”
调查组把剩下的半盒绿豆糕拿去做了检查,发现洪春还真没说谎,绿豆糕里的毒素还真没达到能致命的程度,要是吃绿豆糕的是周胡斌或者周白露,别说吃半盒,就是全吃了最多也就拉几天肚子。而周百灵之所以会吐血和流产,则是因为她是一个孕妇,那种药粉似乎在堕胎上面有奇效;也许,多年前这种药粉本就是被下在绿豆糕里,然后让那些乡下妇人们吃的。
到此,事情算是水落石出了。
洪春虽然做了一盒有毒的绿豆糕,可她还没给周胡斌吃,她的行为只能算是未遂;即使她遂了,周胡斌吃了那也只是泻药而已;而送出绿豆糕的周胡斌也没有想害自己女儿的意思,所以事情的整个过程从法律的角度来说构不成下毒,警察局只能撤销案件的刑事起诉,周胡斌和洪春会得到民事方面的惩罚。
这结果让高三梅和李保国等人气得直咬牙:周白灵人都差点死了,还流掉了她和李保国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可罪魁祸首周胡斌和洪春居然就这样被轻易的放过了!
趁周胡斌和洪春还没被释放,李保国赶紧跑去找他的顶头上司,看事情还能不能再变一变,而愤怒至极的高三梅则第一次好好的仔细的看量了洪春——从前她和洪春也见过几次,那都是在洪春腆着脸来周家要钱时见到的;那时她心里其实又恨又伤心,面上却表现出不屑多看这乡下狐狸精几眼的样子。
而现在,她对周胡斌只剩下了鄙视,反而能正视洪春了。
洪春是比她年轻,长得也不错,……高三梅看着她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突然,透过桌子的缝隙,她看到了洪春赤/裸的右脚——被审问时洪春似乎挣扎过,右脚的鞋子被她自己弄掉了。
这么说起来,多年前她也见过这洪春赤脚的样子的,那时为了多要点生活费,她和那个白鹰来自己家里,母子俩都穿着破衣烂衫,鞋子也是烂的,四个脚的脚趾头都露在外面。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高三梅的脑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猛地转身,往隔壁关着周胡斌的审讯室跑去,把陪着她的程谷霞吓了一跳。
等程谷霞追去了隔壁的审讯室,只听高三梅和周胡斌:“觉得我骗你——你凭什么觉得白鹰就是你的儿子!我告诉你,周胡斌,我敢说他不是你的儿子是有证据的!”
周胡斌气得脸红筋涨的,大叫道:“就凭她和我好的时候还是个姑娘,她那个丈夫就是个不能人道的!”
“哦,原来是这样……”高三梅的表情一点也不动摇。见她这样,周胡斌反而有些不安了。
“周胡斌,你是城里人,不知道乡下的规矩。”
高三梅笑着拨了拨自己有些蓬乱的刘海,才慢条斯理的道:“我也是49年前去乡下避难时知才道的——在乡下,真正精穷的人家怕养不活孩子,即使娶了媳妇也不敢圆房,怕怀上了也是一死两命的结果!你说,没你这个冤大头,洪春敢和她那个傻丈夫圆房吗?”
“……”周胡斌脸色铁青,但还是坚持道:“你这是污蔑,谁会真喜欢一个瘫痪的傻子。”一边反驳高三梅,他一边却想起洪春让白鹰叫那个傻子‘大爸爸’……
高三梅不接他的话,反而问道:“对了,你认真看过3个女儿的脚没有?”也不等周胡斌回答,她又道:“她们3个人的脚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她们的第二个脚趾头都长得很长,和大脚趾一样长。”
周胡斌:“……那又怎么样。”
高三梅笑着道:“这点不像你也不像我,你知道像谁吗——像你的爸爸!我听说这叫遗传,可……白鹰的脚是正常的。对了,你仔细看过那个傻丈夫的长相没有,白鹰到底长得像你还是像他?”
“呼呼!”完全动摇的周胡斌大口喘着粗气,指着门扉的位置狼狈的叫道,“滚出去!你们滚出去!”
高三梅用手指点了点周胡斌的脑门,轻蔑的道:“被鸠占鹊巢的傻子!”然后她大笑着拉着木如呆鸡的程谷霞出去了。
……
“谁知道那个白鹰是不是周胡斌的种!我不知道,可周胡斌也不知道呀——这种事,只要他怀疑上了,那他和那个洪春就别想过一天好日子。”
高三梅对自己在警察局的神来之笔很是得意,“警察教训不了他,那我就教训他,他不是为了一个狗屁儿子不稀罕我的3个女儿吗,我就让他连那个儿子都没了!”
高三梅很了解周胡斌,她的话在后来果然成真了。
起了疑心的周胡斌一被放回家就心急火燎的脱了白鹰的鞋,检查了他的脚。然后他发疯似的质问洪春,洪春自然说孩子是他的,可周胡斌不信,他总觉得白鹰长得像傻丈夫。后来,他又听人说起,验血型可以知道谁是孩子的父亲,结果——傻丈夫和他一样是A型血。
一天不能确定白鹰是自己的儿子,周胡斌简直就吃不好睡不著。但直到十多年后,一次基因检测才让他知道了真相——周白鹰真的是他的儿子。可这时的周白鹰早就和他离了心,对他比3个女儿还要冷淡。
儿女都如此‘记仇’,周胡斌的晚景自然十分的凄凉。
只用短短的几句话,高三梅就让周胡斌活生生的痛苦了半生,可以说是彻彻底底地‘回报’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下毒,还记得当年为了进城,洪春给白鹰下毒的事吗?
今天很粗长吧,一条龙要花花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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