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不是一个轻易怀疑自己的人。

    但他虽然本质上是一块石头，却不是铁石心肠。

    和金蝉子猪八戒他们相处久了，若说一点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金蝉子、猪八戒、沙僧、小白龙，都劝他不要冲动，不要和天庭灵山为敌。

    他听进去了。

    也迟疑了。

    他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也未尝不好。

    但是看到退一步之后的猪八戒，他再度沉默。

    退一步，真的好吗？

    陈抟这一次来，就是帮孙悟空看清现实。

    送佛送到西，陈抟再度开口：“胜佛，此地距离流沙河不远，想不想再去见见沙僧？”

    孙悟空看着陈抟，忽然大笑一声：“这一切都是你专门安排的是不是？因为你的暗中打压，他们才会活的如此痛苦。”

    陈抟并不因此而产生愤怒的情绪，他甚至都没有解释，只是轻笑：“胜佛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现在的神佛，还有勇气承认这件事吗？”

    孙悟空是有勇气的。

    不管如何，他毕竟是孙悟空。

    但是猪八戒已经不是从前的猪八戒，而沙僧也已经不是从前的沙僧。

    流沙河。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这本就是一条凶险的河流，而等沙僧来了之后，就更加凶险了。

    如果没有沙僧的允许，那除非中天位以上，否则还真没有多少人能够过得了这条河。

    这就给沙僧创造了很多的机会。

    “五千九州币过河一次，概不还价。”

    “你怎么不去抢？”河边的年轻人有些愤怒，“我们去汉国是逃难的，没有那么多钱。”

    “现在我改主意了，一万九州币。”

    沙僧的脸色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年轻人脸色涨红，还想争辩，却被身边的中年人一巴掌捂住了嘴。

    “罗汉息怒，一万九州币，我懂规矩。”中年人点头哈腰。

    沙僧看了中年人一眼，将船划到岸边，淡淡道：“上船吧。”

    中年人和年轻人一齐上了沙僧的小船，行至半途，中年人忽然开口：“罗汉容禀，汉王诚邀天下英雄齐聚王城共襄盛举。以罗汉的身手，若是去投奔汉王，岂不比现在这样赚辛苦钱强多了？”

    “你是来做说客的？”

    “不敢，只是在下想投奔汉王，若是能够说服罗汉一起，多少也算是立了一功。”中年人不敢怠慢。

    “不错的想法，不过，我拒绝。”沙僧先是点头，而后直接让中年人绝望。

    中年文士不失风度，“罗汉能够告诉在下原因吗？”

    “汉王是个真英雄，但是真英雄身边总有大危险，哪里比得上我现在这样自由自在，风险低，来钱也快。”

    这是沙僧的真实想法。

    半空中的孙悟空很失望，比看到猪八戒的现状更加失望。

    “沙师弟怎么能这样？”孙悟空似乎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陈抟。

    陈抟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沙僧要生存。”

    “为了生存，就非要如此吗？”孙悟空不能接受。

    陈抟耸肩，“如果他浪费时间在生存上，就会耽误他的修行，而且他的生

    活质量也会随之下降。胜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秉持初心的。”

    “不，我师父就能够做到。沙师弟和八戒之所以变了，是因为他们的修行不够。”

    金蝉子成为了孙悟空最后的救命稻草。

    陈抟笑：“金蝉子？看来你还不知道金蝉子现在在哪里。”

    “什么意思？”孙悟空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走吧，我带你去见金蝉子。”陈抟转身。

    “等等，你不管吗？”孙悟空叫住了陈抟，同时手指下下面。

    陈抟明白孙悟空的意思，但他确实没有打算插手。

    “汉土英豪遍地，胜过沙僧之人不知凡几。他们不动手，我为何要动手？”陈抟反问。

    “你是武神，有责任庇护他们。”

    “自助者，才有人助，我不想帮行尸走肉。”陈抟回答的很直接，“而且，虽然沙僧干的是抢劫的活，但他从来没有主动杀过人，所以，他并没有触犯我的底线。”

    陈抟都没打算管，孙悟空更加不会。

    他还不至于正义感过剩到拿自己的师弟开刀。

    两个人几经辗转，来到了大唐。

    现如今，这是李世民的天下。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孙悟空不解。

    “大唐王朝背后，是吕祖的纯阳宫在背后支持，道教本来是李唐的国教，李氏皇族也一直都奉老子为自己的直系祖先。不过现在有些变了，这一路上，你应该也发现了，唐朝内部佛门的地位已经大大提高。”

    孙悟空点头，“确实如此。”

    “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唐皇帝李世民和一个和尚义结金兰，大唐多了一位御弟。”

    “我师父？他果然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他将佛法弘扬到了大唐。”孙悟空眼前一亮。

    陈抟的眼神意味深长。

    “金蝉子现在改名为唐僧，落户生化寺，我们先去那里吧。”

    生化寺，是紧靠皇宫的一座寺院。

    陈抟孙悟空走到生化寺外，看到很多信徒都跪拜在地，高呼“请圣僧讲法”。

    孙悟空越发欣慰。

    “师父果然是大德高僧，在佛法上的领悟我远远不及。”

    “胜佛言之过早啊。”陈抟笑着摇头，一个闪身，进入了生化寺内。

    孙悟空也掐了一个“隐身法”。

    寺内，唐僧正在和李世民拜别。

    李世民拱手笑道：“今日听御弟一番讲经，朕受益良多。长孙皇后素来尊敬御弟，但她身体不适，明日可否请御弟移驾皇宫？”

    “陛下所求，自无不允。”唐僧回的不卑不亢。

    李世民哈哈大笑。

    等李世民走后，唐僧身后才有一个小和尚弱弱的说：“主持，门外有信徒已经跪了两天了，您是不是去见见他们？”

    “今日我已经累了，明天吧。”

    “可是明天您要去皇宫给长孙皇后讲道。”小和尚提醒道。

    “那就劝他们离开，只要陛下和皇后相信佛法，大唐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所牺牲。”金蝉子淡淡道。

    “主持高见，弟子受教。”

    孙悟空手脚冰凉。

    金蝉子确实没有忘记佛法。

    但是他忘记了，曾经他是想普渡众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