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你有没有觉得清越今天怪怪的？”宴会接近尾声时，顾母总算得了空。

    她揪住丈夫，示意他往顾清越所在方位瞧。

    顾父顺着妻子指的方向看去，根据她说的名字，将目光锁定自家那个傻大儿。

    上瞧瞧，下看看，左瞄瞄，右瞅瞅。

    “哪里怪了？”顾父一头雾水。

    这小子不还是那个傻不愣登、吊儿郎当的样儿吗？

    “你呀！真是心大！”顾母无奈地瞥了丈夫一眼，索性将话给说得明明白白，“我留意清越很久了，他一直跟在锦瑟那孩子身后，寸步不离的。”

    “啊……啊？”顾父挠挠头，“怎么了吗？”

    这很奇怪……吗？

    “他以前不是躲着锦瑟走的吗？”顾母没好气，“锦瑟那孩子性子娇憨，咱们担心她受欺负，让清越这小子在学校多照顾一点。”

    “结果，他一到下课放学就跑得没影了。”

    “锦瑟都见不到他。”

    “你再看看现在。”顾母再次指了指，顾清越此时此刻正站在穆锦瑟的身侧，两人离得很近。

    顾父将眼镜取下来，哈了口气儿，擦了又擦。

    重新戴上。

    他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瞧了瞧，诶，这小子确实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这都多少年没看到这两小只站到一块儿了？

    这也就罢了。

    顾父猛然惊觉这小子的眼神怎么这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深情？肉麻？

    “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

    顾母眼眸转了转，突然亮了下，激动地拉住顾父，说出自己的猜想：“老顾，你说，有没有可能，清越喜欢上锦瑟这孩子了？”

    “诶？”顾父诧异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

    有可能吗？

    两小只小时候经常打架，后面就没什么往来了，这小子躲穆家那丫头跟耗子躲猫一样。

    现在告诉他这小子喜欢上了穆锦瑟？

    能信？

    “哎呀！说不定是真的！”顾母越瞧越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一拍手，“我得赶紧去问问。”

    “还是别问了。”顾父麻溜将妻子拉住，“你也说了顾清越这小子一直躲着锦瑟走，怎么可能突然就动心了？要喜欢早就喜欢了，会等到现在？”

    顾父试图打消妻子方才说的那个可怕的想法。

    “你别瞎想了，免得空欢喜一场。”

    “可是，万一……”顾母还是不肯死心，试探着问问老伴儿，“万一清越真的喜欢锦瑟，你会支持他吗？”

    “老顾，你觉得锦瑟做咱儿媳妇怎么样？”

    顾母换了个问法。

    “那感情好啊。”顾父回得不带半点犹豫。

    “锦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活泼开朗，天真烂漫，长得讨喜，像福娃娃一样，心地也好，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你看到她送给老爷子的画了吗？太有灵气了。”

    “还是个小才女呢。”

    顾父简直赞不绝口。

    他感叹道：“穆夫人把她教得很好，呆萌可爱，又知书达理的，还肯用功学习。”

    穆锦瑟经常被接回老宅小住，算是穆夫人一手带大的。

    顾父生出一丝不该有的庆幸。

    如果换成穆二夫人亲自教养，说不定……

    顾父有幸碰见过杜玉婕撒泼。

    要是穆锦瑟和杜玉婕一模一样的性格……

    顾父吓得一哆嗦。

    顾母畅想着穆锦瑟成为儿媳妇的场景，喃喃道：“锦瑟要是做咱儿媳妇，我做梦都得笑醒。”

    “唉，想都不敢想。”

    听到妻子这么说，顾父也跟着憧憬起来。

    穆顾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彼此知根知底，要是两个小辈能够走到一块儿，还真是好事一桩。

    关键穆锦瑟那孩子确实是个好的。

    顾父自己的女儿精明干练、聪慧机敏，走的“商场女精英”路线，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一样。

    要是顾父做错了事，顾初瑶能毫不留情地痛批。

    有时候，顾父也有点遗憾没有一件暖心小棉袄。

    这不，顾父盯上了穆家的闺女，那个打小就爱笑嘴甜又喜欢撒娇的穆锦瑟。

    要是能把她拐回家做儿媳妇……

    再生个像她一样可爱的孙女……

    顾父“嘿嘿”笑着。

    “老顾，你说，锦瑟那孩子看得上清越吗？可别是清越那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啊。”顾母没沉浸在美梦中多久，操心起现实问题。

    “这小子——”

    顾父这回倒是没再提醒妻子顾清越未必动心了。

    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儿子。

    想从自家傻大儿身上找出那么几个优点，值得人家女孩子喜欢的优势。

    想了又想，顾父丢下一句。

    “这小子皮相还是可以的。”

    “随我。”顾父一本正经。

    顾母：“……”

    “当然，也是因为当妈的长得漂亮，那小子才有这么一副好皮囊。”顾父放低了声音，在媳妇身边说着俏皮话。

    顾母努力绷着一张脸。

    保养得宜的面容化着精致的妆，却挡不住脸颊的热意。

    这老家伙。

    真是的。

    长着一副标准老干部脸的顾父在外人面前，甚至在父母儿女跟前一直都是“刻板无趣”的形象，都不敢堂而皇之地跟媳妇贴贴，此刻却甜言蜜语不断。

    “要不怎么说我有福气呢？娶了这么好看的老婆，生的一双儿女都长得俊。”

    “夫人，你挽救了咱们老顾家的基因啊。”

    顾母忍俊不禁，抬手捶了丈夫一下。

    “老不正经。”

    骂归骂，顾母的心里熨帖得很，都说沈继章是圈内的模范丈夫，但她觉得自家的老公才是最好的。

    平时瞧着严肃木讷，其实是含蓄内敛。

    他心里是真的有她。

    当初怀上顾清越之后，他就主动去做了结扎，说这辈子只要两个孩子就好，不管是男是女。

    两个孩子，总有一个能继承家业吧？

    不像沈继章！

    顾母暗自鄙夷，若是真的爱妻子，会忍心让她接二连三地承受生育之苦吗？前后生了整整四个孩子，最小的那个还是沈夫人高龄产下的。

    那时沈夫人都四十多了。

    想到方才宴会上的闹剧，顾母又是唏嘘又是觉得好笑。

    沈家活该！

    不过，顾母显然更关心自家儿子的事。

    “说起来，清越这孩子是真的喜欢上锦瑟了吗？还是他只是单纯地多想照顾她一点？”

    顾父也正了正脸色，冥思苦想。

    “按照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这个眼神骗不了人。”顾父想不太通，“但是，之前一点苗头也没有。”

    “嘶，不像是日久生情。”

    “看来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地跟清越聊聊了。”顾母没刚才那么冲动了，“要是闹了个乌龙，咱们直接说破，好像有点尴尬。”

    顾父赞同：“对，现在人多眼杂的，上去就问，如果没那么回事，对锦瑟名声不好。”

    就在夫妻俩嘀嘀咕咕时，顾初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清越那小子跟我说了，他和锦瑟在一起了。”顾初瑶没让父母继续瞎猜，当即就把弟弟给卖了。

    顾父顾母齐齐愣住。

    他们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儿。

    “真，真的？”

    “嗯，那小子终于有人要了。”顾初瑶举了举酒杯，做出一个碰杯庆祝的姿势，接着靠在墙上悠闲品酒。

    顾父顾母瞪大了眼。

    夫妻俩早就知道自家闺女是不婚主义者，抱孙子的希望就只能落在顾清越身上了，猜测他可能喜欢穆锦瑟时，老两口欢呼雀跃、喜不自胜。

    现在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的心情了。

    居然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的事？”顾母艰难地消化完这一消息，一下子跑到闺女跟前，“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跟我们说呢？都没给锦瑟准备什么礼物。”

    这可是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次上门。

    马虎不得。

    顾母记得当初婚前第一次来顾家，婆婆可是亲自下厨张罗了一大桌子菜，还给了她精心准备了红包、珠宝首饰等一堆东西。

    顾母责备地看着闺女。

    “你也不知道偷偷告诉我。”

    “我也是刚知道。”顾初瑶无辜极了，“清越那臭小子脸皮薄，还担心你们不同意呢。”

    “怎么会？”顾父顾母默契开口。

    顾初瑶真诚建议：“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了，我估计他俩在一起没多久，在那臭小子正式把锦瑟以另一个身份介绍给你们之前，就别提他们恋爱的事了。”

    “省得他们不好意思。”

    顾父觉得稀奇：“嘿，这小子还会害羞啊？”

    想了想，再一次消化这一好消息，顾父傻乐：“穆家和顾家的娃娃亲最后还是结成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