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不要去警局！”卫泽两只手被提起来，一边一个警察架着他往楼梯口走去，喊得嗓子都嘶哑的他执着地用气音做着最后的抗争。

    “放开我！放开我！”

    “老实点！”警察们牢牢地辖制住卫泽，像拎小鸡一样把他往楼梯口方向带去。

    卫泽不肯走路，就拖着他继续走。

    一步也不停留。

    “刺啦——刺啦——”

    卫泽方才慌乱中只来得及穿上休息室的一次性拖鞋，脚尖在地板上摩擦得直冒火星。

    火辣辣的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嘶——”

    “疼疼疼！”卫泽哭喊着，“我的脚！我的脚！停下，你们快停下！”

    警察们无动于衷。

    迫于无奈，卫泽只能含泪老老实实走路，虚弱无力像面条一样的双脚艰难地跟上警察们的节奏，一张青青紫紫的老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放开我……放开我……”

    警察们充耳不闻。

    “穆总！少夫人！小的知道错了，放了小的吧！”

    卫泽顾不上什么脸面了，拼命哭着喊着求原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步步拖离那间休息室。

    穆辞年和华昭昭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动容和不忍。

    在场的宾客没有一个站出来仗义执言。

    可怜的卫泽绝望到了极点。

    显然，厉骁巴不得将他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不走关系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牢里就感天动地了，根本不可能花一分一毫将他从局里面捞出来。

    这一去，怕是小命休矣。

    卫泽如丧考妣。

    就在昨天，还满心期待，盼着宴会能够早一点开始，万万没想到……

    没有一点点缓冲和铺垫。

    死期将至。

    “放开我……求求你们了……”

    卫泽像死尸一样，被警察们拖着路过一间间休息室。

    在某段短暂的两秒钟里，卫泽距离沈禾凝所在的休息室只有一米远。

    卫泽身上的纵横交错的伤势映入眼帘。

    触目惊心。

    还有那夹杂着不明液体，以及血迹、尿液、粪便的红色裤衩子，散发着不可言说的气味。

    沈禾凝肚子一阵阵翻涌。

    “呕——”

    刚发出轻微的一个“呕”字，沈禾凝吓得忙死死地捂住嘴巴，额头冒汗，牙齿打颤。

    她用力咬住抖个不停的唇，身子贴在门旁边的墙上。

    不敢发出声音。

    呼吸声在相对寂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沉重刺耳，伴随着“扑通”“扑通”打鼓般的心跳声。

    沈禾凝恨不能把这颗即将冲破胸膛的心给含在嘴里。

    万幸的是警察们和宾客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卫泽身上，没有留意到这边休息室的动静。

    沈禾凝目送着卫泽像垃圾一样被拖离现场。

    宾客们并未一哄而散。

    他们还在兴致勃勃地聊着方才的所见所闻。

    哄闹声、唏嘘声不绝于耳。

    “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吧？那些词怎么说来着？自作自受、自食恶果、作茧自缚、咎由自取……”

    “这就是现世报！如果他们没有打穆太太的主意，也不会落得个现在这个下场。”

    他们？

    正贴在墙上胆战心惊的沈禾凝注意到这一用词，心中不免疑惑，除了卫泽以外，还有谁？应该不会指她吧？华昭昭把她下药的事说出来了？

    该死！就知道华昭昭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禾凝惊疑不定。

    不对！不对！

    方才卫泽那个要死不活、伤痕累累的样子，按照她所拥有的浅薄的理论知识来看，他好像是被……强奸了？

    被谁？

    卫泽该不会被灌药了吧？然后被人侵犯了？

    沈禾凝心情复杂。

    作为一起给华昭昭下药的犯罪同伙、合作伙伴，卫泽的下场比她惨太多太多了……

    华昭昭果真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沈禾凝惴惴不安。

    华昭昭该不会是想把她留在最后慢慢收拾吧？

    这种钝刀子割肉、默默等死的感觉太难熬了。

    难熬！

    “啧，估计以后厉少都不能人道了。”

    “我猜也是，你看他连床都起不来。”

    没了上蹿下跳、鬼哭狼嚎的卫泽，宾客们纷纷关注起全程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厉骁。

    众人一致认为他这是羞愧难当、无颜见人。

    碍于厉骁的身份，大家伙讨论的声音很小。

    但沈禾凝听得一清二楚。

    整个人简直是五雷轰顶、大惊失色，眼睛吓得活生生瞪大了一倍，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什，什么！厉，厉少？

    居然！

    华昭昭那个狠人连厉骁都敢算计？让，让厉骁和卫泽两个人在这种场合滚在一起，还，还被这么多人围观……

    瞧瞧刚刚卫泽那样，难以想象到底有多激烈。

    据这些宾客所说，厉骁都起不来了。

    沈禾凝瞳孔震颤。

    华昭昭疯了！竟然敢对厉骁那个魔鬼做这种事情，就一点也不怕他报复吗？厉骁可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人，届时再使些下三滥、阴毒的手段……

    沈禾凝知道自己应该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

    毕竟，华昭昭惹了不该惹的人。

    可，华昭昭连厉骁都不怕，还会怕她这个被沈家驱逐出门的笑话一样的“沈家大小姐”吗？

    沈禾凝汗流浃背。

    华昭昭到底打算怎么对她？

    报警把她抓走？还是向她索要天价赔偿金？又或者干脆直接偷偷叫人把她卖到山里？卖到海外？该不会要让人打断她的腿，让她上街乞讨吧？

    沈禾凝又是害怕又是不甘。

    早知道当初打死也不该让华昭昭嫁进穆家，仗势欺人、虎假武威的家伙。

    没有穆辞年，什么都不是！

    沈禾凝心如刀绞。

    但凡！但凡穆辞年早点去世，整个穆家就是穆景淮的天下了，沈家哪里还会把她赶出家门？

    真是时运不济！

    “我估计厉少以后都不敢见人了，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另一个男人反复糟蹋，而且对方还是他特地安排要毁了穆太太的挫男，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就是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他才不可怜，是可笑。”

    宾客们不知疲倦地谈论着这桩百年难得一遇的丑闻。

    估摸着在厉少有生之年，他和卫泽都将是所有华国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

    “说不定厉少会爱上这种感觉，被卫泽成果掰弯，嘿嘿嘿嘿嘿嘿嘿……”

    “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一对。”

    在最初的气愤过后，沈禾凝心里只剩下了一片灰暗。

    本以为可以借着厉骁斗倒华昭昭。

    最后……

    厉骁也变成过街老鼠了……

    关键厉骁并不受厉家家主待见，厉恒哪里会为了他找华昭昭麻烦啊？等厉骁自己振作起来，要等到猴年马月？厉骁会是华昭昭的对手吗？

    凭什么？凭什么华昭昭可以轻而易举地毁了她的一切？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还要在这里默默等死。

    沈禾凝泪流满面，以头抢地。

    “什么声音？”

    离休息室近的宾客听到了“砰砰砰”的响声，还有痛苦压抑的啜泣声。

    “里面有人！”宾客很笃定。

    沈禾凝心脏骤停，眼泪颤巍巍地挂在眼眶上，思绪急速转动，这，这副狼狈至极的模样，该怎么解释？

    衣服都还是湿漉漉的！

    沈禾凝哆嗦着试图爬回浴室，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扑通——”

    爬不起来，摔了一跤。

    药效还没过去，整个人软绵绵的，一看就不对劲。

    本想把中药的锅甩给华昭昭，但是，才出了卫泽和厉骁中药的事，谁会信华昭昭给她下药啊？

    沈禾凝面如死灰。

    宾客们轻则看穿她和厉骁是一伙的，重则指不定以为她刚刚和他们滚到一起了。

    怎么办？怎么办？

    “咔哒——”

    沈禾凝清晰地听到外面的人将手放在把手上。

    她惊惶万状，嗓子发紧。

    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