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狗瑟缩在一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闭着眼睛还怕极了。

    刘迅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听着曹泗的咆哮，身子微微颤抖。

    “大胆曹泗，这里岂是容你胡闹之地！”县令一拍惊堂木厉声道。

    曹泗这才收敛了方才的语气，随后继续说道：“这些年，我若不管她，她便作贱自己求我回来。甚至，扬言要带着花魁的尸体去衙门自首。无奈，这些年我躲躲藏藏每到夜里无人之时，才敢回村子与她温存半晚。可好景不长，我带走的银子大多输到了赌桌上，越熟，我就越想赢回来，直到有一天，我连自己的仆人都输给了人，我才怕了。我娘子说了，要与我和离，而她腹中还有我的孩子，我不能让她走！于是我骗她，我还有钱。”

    说到这，曹泗的眼里闪过一丝狠辣，随后看向了喜来。

    喜来心里一紧，接下来发生的事，自己已经猜到了大半。

    “到了我平时回四娘家中的时日，我告诉四娘，我骗四娘，有生意要做，需要大笔银子。四娘她口口声声爱我！可到了关键时候，她却一口咬定没有银子！我气急了，拿起刀砍她，其实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真的砍中了。”说着，曹泗却笑了出来。

    那笑容，带着几分邪气，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杀过人么？呵，血是会刺激人的。我看到红色的血从她的身上流出的时候，脑子里似乎不是我在控制自己了！只是几刀下去，她便瘫倒在了地上，哀求我，不要杀她！我当然不会杀她，只要她告诉我，银子去了哪，我就放过她。可谁曾想，我用力捏着她的脖子，直到她眼睛翻了白眼，却也不肯透露银子的去处。我慌了神，还没来得及细想，门口就传来了他的声音。”曹泗一边说，一边看向刘迅。

    刘迅皱着眉头，心中懊悔万分，若是自己那日闯进去，会不会能救下四娘。

    “我装作与四娘苟合的动静，果然骗走了他。随后我就想离开，可刚到了大门栅栏处，就看到王虎那个家伙偷偷摸摸往来走，我知道他是来找四娘的，一气之下我砍了一刀栅栏左右看了一眼，就藏进了厨房里。”曹泗咬着牙怒道。

    随后表情又闪过一丝狠毒：“王虎那个家伙，没出息极了！看到四娘趴在地上，就差尿了裤子。我站在门后，手里捏紧了刀，只要他敢出声，我就连他一起砍死！可没想到，他竟然连个屁都没放，捂着嘴就跑了。我看着他捂着嘴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敢告诉人！他是个怕事的人，人命现场就他一个人，说出去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他自然不敢！”

    喜来心中惊讶，这曹泗的心思不同于普通人，如此关头竟然还能想那么多。

    “我见他跑了，就想着趁着天黑走。可没想到，四娘竟然还没死！她没死！没死，就得告诉我银子到底在哪！我杀红了眼，冲了进去，将她按在水缸里，一下一下溺着她！问她银子在哪！她却笑了！我被她的笑刺激了，最后一下，她才也没有了挣扎……”

    众人诧异的看着曹泗，他一个人跪在那个位置，说到激动处眼泪横飞，可在旁人看来，他的样子活像是一个地狱来的索命恶鬼。

    随着曹泗停止说话，大堂内精密无垠，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到。

    半晌之后，曹泗继续说道：“我想走的，可是没拿到银子，我回去该怎么办？我儿子还在腹中，就这么没了？我什么都没了？银子没了，女人没了，我又成了穷小子，这次还是杀了人的穷小子……我不能走！我得找到银子才行！”

    曹泗的眼神已经变得木讷，说起这些疯癫的话，却格外的平静。

    “我将门从里面锁起来，开始翻找银子，我打算天亮之前离开的。可一眨眼，天就亮了，正房，厨房，小屋。我都找了个遍，找饿了，呵呵，四娘还给我留了我最喜欢的蒸鱼。呵，我吃了鱼，那鱼好难吃啊，就像是我为她挨了打之后，她偷偷送来的那条鱼一样难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厨艺从未长进，还是那么难吃。可是我太饿了，我还是吃完了，直到赵二狗找上门来，我才意识到天亮了……”曹泗的话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

    赵二狗只觉得后背汗意涔涔，若是自己那日不识趣非得要闯进去，是不是自己此刻已经没命了？

    “我躲了起来，想等着没人的时候再走。我把四娘的首饰拢在了一起，想着不管怎么样，能换多少银子是多少银子。于是我在回去的途中，将首饰变卖。可这些便宜货，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两银子。我拿着这些银子回去，夫人肯定是要走的！我不能没有她，不能没了儿子！于是我只将那几十两银子拿给她买东西，说好了过几日回老家拿银子。到时候，四娘的事情肯定被处理了。我是个死人啊！谁会查到我头上来！到时候房子一空，我就能继续找银子了！”曹泗说着自己之后的举动。

    喜来心中只觉得唏嘘，他疯了么，疯了，也没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割舍不下的是什么，但却疯狂的杀了四娘舍弃了她。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些丧心病狂的，竟然没有埋四娘！我第二次去的时候，房子都臭了！四娘还像当时死的时候一样，半张脸浮在水面上。只是她的样子似乎变了，但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看着我！在哪都看着我！在梦里也看着我！我恨极了她！我好恨！无奈，拿不到银子，我也不能回家去，只好在临县躲着，想找机会再回来，直到我知道了下溪村的人，都被官府带走了。我就知道，机会来了。”曹泗的脸上再次有了笑意，只是这次的眼睛，就像是贴在木偶上的白纸一样，毫无生气可言。

    “我四处打听，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被抓，可是什么也打听不到，于是我便在暗中观察，发现确实没有人在村子里停留。起先还看到你们几个出入，可是这几日都没有看到。我知道，再不下手，万一有了变数就不好了，于是想着夜里再去试一试，我就不相信，她能把银子生吞了不成！”曹泗说完，看向喜来。

    随后面带愠怒道：“我现在知道了，银子被你拿走了！所以我才找不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