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军亲自带着特战旅出去寻找，仍一无所获。

    特战旅垂头丧气地回到驻地，姚大龙狠狠地抽自己几巴掌，痛哭道。

    “我混蛋啊！为啥要和小飞吵架。

    若是出战前不和他吵架，他们就一定不会出事儿。

    小飞，哥哥对不起你啊！”

    “姚连长，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请节哀！”秦佩军双眼猩红地道。

    “我对不起小飞，更对不起列祖列宗。

    姚家的根儿断在我手上，死不瞑目啊！”

    姚大龙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扇在脸上，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儿痛意。

    与两人熟悉的战友 ，都红了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秦佩军按着痛到麻木的心脏，只感觉有什么从那里生生割离，好像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多年以后，才明白失去的是什么。

    可一切都已晚了，再没有重来的机会。

    …

    许志业无法正视两人的牺牲，却明白再也见不到老九了。

    九月抗战结束，庄静和姚小飞被授予特等功臣、烈士称号。

    许志业和袁宏明开拔新战场前，特意到庄村探望庄老头儿和送军功章。

    姚大龙捧着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是从两人牺牲的战场上抓的泥土。

    他为了满足弟弟的心愿，想将两人一起合葬在庄村，退伍后准备来庄村定居。

    ...

    庄老头儿带着四个小崽子，正在田地里收稻谷，干得热火朝天。

    小八欢快地在田边捕蚂蚱、蝴蝶，玩得不亦乐乎。

    许志业在村人的引导下，径直走向稻田里，举手敬礼道。

    “老爷子，我对不起你，以后我就是你孙子。”

    “你说啥！许师长别开玩笑了。

    我可不敢有你这么大的孙子，我家小静就挺好的。

    听说仗打完，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我还等着她回来成亲，抱曾孙子呢！”

    庄老头儿笑呵呵地没当回事儿，自己孙女有什么本事，他再清楚不过。

    况且，那丫头答应打完仗就回来。

    敢说话不算数，非打得她屁股开花不可。

    “叔叔，我小叔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们都想他了，太爷爷也经常念叨。

    说新米下来，要给小叔做白米干饭拌红烧肉。”小五一脸向往地道。

    “对不起，老爷子我们有话和你单独说。”

    袁宏明拦下许志业，他是真怕老爷受不了打击，再出点儿什么问题咋办。

    “好~回家~说！”

    庄老头儿看一眼同行的人，都一脸严肃。

    见一个黑脸汉子还捧着一个木盒子，心里咯噔一声。

    他却怎么也不愿意去想两人刚才说的话，他只相信小静不会骗他。

    …

    庄老头儿面色苍白地捧着军功章和烈士证，全身无力地瘫在炕上。

    老泪纵横，嘴唇哆嗦地道。

    “不，这不是真的，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小静不会死，她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

    我的小静啊！你让爷爷咋活啊！

    痛死我了！”

    苍老的声音，如孤狼般悲鸣，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站在院子里的人无不伤心地哭出声，四个小崽子更是张嘴哇哇大哭。

    “哇~我要小叔，我要小叔！”

    “哇~小叔，小叔你快回来呀！”

    刘春生两口子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个结局，他们还等着那个笑容如春风的妹子，回来请他们喝喜酒。

    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哭红眼的众人，都想起庄静对他们的种种好。

    更有许多人的命，都是庄静所救。

    …

    “老爷子，我们不会忘了老九的付出，也会给你老人家养老送终。

    敬礼！”

    许志业带头庄重地敬礼，他自觉亏欠庄家良多。

    可身上的使命难违，只能等战争真正地结束后再来奉养老爷子。

    “你们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庄老头儿躺在炕上无力地摆摆手，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内心来说，庄老头儿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甚至有些怨恨眼前的两位。

    若不是他们贪婪，小静怎么会出事儿。

    爷俩原本该有平静的生活，可一切都破灭了。

    闭目躺在炕上流泪的老头儿，一想到小静和姚小子同时牺牲，是越想越不对头。

    他看一眼炕桌上的小木盒子，脑子里不断回想孙女对他说过的话。

    翻身爬起来打开小木盒，见里面是一把泥土。

    “哼，一帮骗子安的是什么心，竟然拿我家小静来开玩笑。”

    庄老头儿刚还悲痛得千疮百孔的心，咻咻咻地恢复。

    一把将木盒子里的泥土倒在地上，狠狠地跺两脚。

    “呸，这点儿把戏还想骗我。”

    老眼一转，联想到孙女说过会带他们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立即明白这出是为哪样。

    但该做的样子，还是得摆出来。

    庄老头儿关门闭户躺在炕上，任谁来都不见，也不阻止四个小崽子哭嚎。

    …

    庄静牺牲的消息，很快在村子里传开。

    众人想上门办理丧事儿，却被庄老头儿用扫帚打出来。

    “走走走，我家小静还活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别用那些晦气事来阻了她回家的路，谁敢在我面前提非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众人很理解庄老头儿的悲痛，最终只能帮着收回庄家地里的稻谷。

    ...

    夜里，院内一盏昏黄的油灯孤独地亮着。

    庄老头儿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星光。

    ‘嗖~’

    一条黑影翻墙而入，庄老头儿瞧得真切。

    一颗老心激动得快蹦出来，忙踮脚去开堂屋门。

    ‘喵~’

    小白甩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跳到炕上一巴掌拍开扑上前来的小八。

    “小白，你家主人怎么没回来！”

    庄老头儿见到小白回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悄声问着，一眼看到小白脖子上的小布袋，激动地扯下来打开一看。

    ‘爷，等我们回来接你，保密！’

    “臭丫头，你可吓死爷爷了。”

    庄老头儿喜极而泣，他就知道小静不会撇下他。

    庄老头儿就着油灯烧掉纸条，搂过小白说悄悄话。

    “小白，小静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姚小子和她在一起吗！

    有没有受伤，我们要在家里做些什么准备。

    叭啦~叭啦~~”

    瞬间变成话篓子的老头儿，也不管小白回不回答，只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好像发泄内心的不安，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小白嫌弃地呲牙，跳到炕头睡觉。

    “对了，小白你不能在人前露脸。

    白天藏到房梁上去，晚上再下来睡炕头。

    爷把位置给你留着，小八只能睡地上。”

    庄老头儿叭啦一阵终于心情舒畅地倒头睡下，连身上的泥浆都来不及洗去。

    收稻谷本就累人，心情又大起大落，将老头儿也折腾得够呛。

    他却没发现乌黑的头发再次斑白，可见庄静对老头儿来说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