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晚，耳边是多重奏的虫鸣声。

    庄静难得有享受如此安静夜晚的时候，躺在陌生又熟悉的炕上。

    拥着有阳光味儿的棉被，本以为会失眠，没想到很快便心无旁骛地睡着。

    外面贴墙站着的庄老头儿，听到屋里传出绵长的呼吸有规律地响起，长出一口气。

    老头儿双肩微垮，背也有些驼，慢慢朝他那屋挪去。

    既有累的，也有心疼自家孙女。

    爷俩单独活动的这段时间，孙女每次夜间外出都不放心他的安全，总是把他带进仙府才安心。

    而他待在仙府里，只有不停地干活才能减轻心中的担忧。

    别看他们表面风光无限，经历的危险根本无人知。

    孙女有两次带伤回来，差点儿把魂给他吓掉。

    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唯一能做的便是打理好仙府的一切。

    “唉！这其中的难处又有谁能知道，时间一长处境只怕会更加不利。”

    庄老头儿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翻来覆去地琢磨着。

    六十多年的生活经历，让他很清楚人性的复杂性。

    他一心盼着战争能早点结束，孙女答应过会带他去过安稳的日子。

    他实在是怕心脏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别人说得再好听，还不是想从孙女这得到好处。

    可又有谁是真正心疼她的付出。

    …

    一夜好眠，醒来的庄静听到窗外麻雀的叽喳声。

    第一次赖在炕上不想动，摊开四肢舒服地滚几圈儿。

    难得享受一个静谧的夜晚，长期在刀尖上讨生活，让她养成了警醒的习惯。

    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便会醒来，在外面时除了在空间内休息，很难得有一次好质量的睡眠。

    加上经常高强度且刺激的搞事儿，庄静的神经时常绷成一根弦。

    她知道再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整个人都会出问题。

    【这次回来，就当给自己放一次假，好好放松一回。】

    …

    “哥哥，小叔怎么还不醒。”

    “小叔昨天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是累了。

    我们别吵醒小叔，先去帮太爷爷扫院子。”

    “小五哥哥，小叔是大懒虫。”

    ……

    躺在炕上的庄静，听到窗外的蛐蛐声。

    爬起来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捏着嗓子道。

    “小叔是大老虎，才不是大懒虫！”

    “啊，小叔~小叔！”

    “小叔才不是大老虎，小叔最好了。”

    ……

    四个小屁孩儿一点儿没被吓着，全跑到窗缝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厨房内做好早饭的庄老头儿笑着摇头，他就喜欢听孩子们的吵闹声。

    自家那长不大的孙女，好像特别受孩子们的喜欢。

    果然，善良的孩子得老天眷顾。

    …

    “小静，出来吃饭了，一会儿还得去地里看看。”庄老头儿扬声喊道。

    村里人天不见亮就下地干活，他家这个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赖在炕上不动。

    可他就愿意惯着，谁来说都没用，庄老头儿笑眯眯地将早饭一一摆上桌。

    筋道的臊子手擀面，上面是两个炸得两面金黄的鸡蛋，散发着猪油的诱人香味儿。

    四小两大面碗，都是同样的面条。

    桌子上还有一碗酸黄瓜，一碗凉拌野菜，这些东西都是一早上齐大兰送过来的。

    庄老头儿没多客气便收下，他相信来日方长，总会有回报的时候。

    …

    四个小保镖簇拥着庄静，挺直腰板像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昂着头。

    一进厨房，他们的小嘴不住地咽口水，实在是猪油混合着面条的香味儿太浓。

    眼睛则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碗，回到村里虽能混个六七分饱，但能吃到鸡蛋和肉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只一眼便暴露了，他们所有的小心思。

    庄静深吸一口空气中的香味儿，拍着手道。

    “手洗干净了，才可以上桌吃饭哦！”

    “小叔，我们都洗过手脸了！”小六伸出双手乖乖地道。

    “小叔，我们也都洗过了。”

    “小叔，我也洗过了！”

    小天和小路也不甘落后地亮出手心，四个小屁孩小脸红润又干净，与昨晚涕泪横流简直是天壤之别。

    庄静假装认真地检查一番，去舀水胡噜一把脸过来，见一老四少都坐等着她。

    忙坐到老爷子身边，笑着道。

    “爷爷吃饭！”

    “好，开动！”

    小五四人嘴角流出晶莹的液体，却没谁先动筷，而是乖乖道。

    “太爷爷吃饭，小叔吃饭！”

    爷俩都暗暗点头，看来齐大兰将他们教得很好。

    庄静相信，若是齐大兰没有跟着去过郑城，肯定不会有这么高的觉悟。

    毕竟这年月，谁会在意那么多礼节，上桌子不上手抢食就算家教好的人家。

    “吸~溜！”

    “呼~噜！”

    一时之间，厨房内只闻吸溜面条的声音，四小只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最后，连面汤都喝干净，又去锅里添一碗面汤过来，才捧着碗慢慢喝。

    吃完后，小五抢着收拾碗筷去涮，庄老头儿也有意培养接班人，便任由四个小的发挥。

    至于，让孙女做家务活，他却从来没想过。

    …

    “庄兄弟，你家的小麦送过来了。”

    刘春生的大嗓门从院外传来，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猪油香，会心地一笑。

    “小叔，我们也来了！”

    一群小孩儿嬉笑着率先冲进院子，庄静出来一看都是熟面孔。

    “嗬，来得还挺齐啊！先将小麦放到堂屋里。”

    庄静来不及招呼刘春生等人，便被虎子带着妹妹，和一群小伙伴冲过来包围了。

    “小叔好！”虎子很有带头大哥地喊人。

    “小叔好！”

    七八个小孩儿整齐地喊出声，那声音大得村头都能听到。

    庄静仔细一看，全是她手下家的孩子。

    院门口还有一些不怎么熟悉的小孩儿，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眼里有羞涩和羡慕，她笑着跟他们挥挥手。

    …

    “你们好，长高也长结实了。”

    庄静从孩子们的头上挨个摸过去，他们全都享受地眯起眼，喜得小脸红扑扑，只得笑着提醒道。

    “还没喊太爷爷！”

    陶醉的小家伙们，这才全都冲出来的庄老头儿齐声道。

    “太爷爷好！”

    “好~好~好！”

    庄老头儿乐呵地一一应着，看着这些虎头虎脑的小孩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脑中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自家要是有这么多孩子该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