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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诡事录
二百九十九 草草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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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本事走进黄宅的时候,范统就看见,张彪的裤子上湿乎乎一片,走近了还有一股尿骚味儿,准知道他是尿了裤子。

    范统虽然是后来调到侦缉科的,但和张彪相处时间久了,也知道张彪虽然人长得高大,但却有点外强中干,其实内里胆子不大,平时顶多咋咋呼呼,但见真章的时候还真有点怂。

    他看见张彪裤子湿了,以为是被人吓尿了,并不知道其实是张彪挨了管家一脚,正踹在膀胱上,把尿都踢出来了。

    梅本事上楼之后,范统留在一楼和其他警察一起收拾现场,并且取证记录。他平时和张彪斗嘴习惯了,就开口讥讽了张彪几句。

    张彪被管家这一脚踢得生疼,虽然一枪打断吊灯链子,把管家砸晕了,但自己挺大个人,却当着人的面尿了一裤子,要光是李环还不打紧,最主要还有陈飞扬这么个新丁在场,所以心里十分窝火。

    范统几句讥嘲要放在平时,张彪指定是呛声回去,但这时候心里本来就火儿,范统这两句可点燃炸药库了,登时暴了。

    适才韩大胆儿带着张彪、李环和陈飞扬要进黄宅之前,范统说跑肚,拿着纸去找厕所,结果一去不回,几个人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影。

    后来卢大鹏带人开车撞进黄宅的院子里,那时不光韩大胆儿纳闷儿,李环和张彪心里也觉得奇怪。要不是韩大胆儿在黄宅外,和大伙儿说出自己调查和推理结果,大伙也没想黄潇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治病,指使九指半杀人。

    按理说这时候,除了他们几个人,没有别人知道黄潇是元凶这件事。那为什么卢大鹏会突然带人上门寻仇呢?

    早前卢大鹏去总厅闹事,要总厅尽快缉拿杀子凶手的时候,曾经提过,谁能抓住凶手,他到时候定有一份犒赏。当时范统还曾经没出息地闻问过,能给多少钱。再结合刚才韩大胆儿讲完案件推理之后,范统就借故找茅房一去不回,所以心里认定是范统为了俩钱儿,去给卢大鹏通风报信儿。

    张彪看着黄宅内外一片狼藉,死伤这么多人,自己还被踢得尿了裤子,这全都是范统报信儿造成的,心里越想越气,揪住范统衣领就喝道:

    “你他妈就是内奸!”

    范统见张彪变脸,不像是平时闹着玩儿,当时甩开张彪抓着自己的手,喝道:

    “你他妈放什么屁!谁是内奸?”

    “就是你!要不是你给卢大鹏通风报信!”

    张彪一席话震惊在场所有警察!陈飞扬刚拜了韩大胆儿为师,也不了解范统这个人,刚才只是觉得他有事儿就借屎尿溜号,顶多有点瞧不起他而已,可这工夫听张彪这么说,心里还真有些愤愤不平。

    李环为人沉默寡言,可心里也有个计较,他虽然有这方面怀疑,可总觉得范统这人就是好吃懒做,但应该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忙对张彪喝道:

    “哎!别瞎说!”

    尤非也道:

    “没证据别胡沁,都是自己哥们儿!”

    张彪却言之凿凿地道:

    “就是他,要不是他我他妈磕死去!”

    范统喝道:

    “放他妈屁!我进门才知道是卢大鹏带人来寻仇,不信咱就找卢大鹏对峙去!要不是我,怎么办?”

    张彪呛火道:

    “不是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范通道:

    “行!咱现在就上去找卢大鹏!”

    “来不及了,卢大鹏死了!”

    说话的正是韩大胆儿。

    他这时正好从楼梯走下来,听见张彪和范统的争吵,淡淡地道:

    “卢大鹏被黄潇杀了!”

    这话一出口,警察们还不如何,铐起来的双胞胎汉子却有点怒了,这俩人是卢大鹏的亲信,还是他表弟,平时全靠卢大鹏照顾吃香的喝辣的,俩人老娘百年归老,白事也是卢大鹏给操办的,所以相互之间感情深厚。他俩来帮着卢大鹏报仇,纯出于情意,可不是为了那份犒赏。

    此时一听卢大鹏死了,这哥俩儿一顿挣猥,就要起身往楼上冲。嘴里还不停骂道:

    “操你妈的黄潇,我要弄死你!”

    俩人一顿挣猥,这时,七八个警察围上来,一顿警棍招呼,这才打得哥俩儿伏地不起。

    韩大胆儿道:

    “你俩消停会儿吧,黄潇也死了!”

    尤非叹了口气说道:

    “好么,同归于尽了!”

    范统这回算是彻底说不清了,赶紧拿脚扒拉,被警棍招呼的动弹不了的双胞胎汉子,问道:

    “你俩……是不是卢大鹏这头儿的,赶紧给我做个证!”

    那哥俩正狂怒攻心,虽然听说黄潇死了,可依旧在地上挣猥,全不理会范统的话。

    韩大胆儿走下楼梯,走到范统身边上下打量一番,问道:

    “你刚才干嘛去了?”

    范通道:

    “早晨吃东西不干净,刚才跑肚拉稀,找了三条胡同才找个茅房,在找不着,我就嘎啦随便了!

    我这拉完了手纸还掉坑里了,还是找旁边老头要了块报纸擦的屁股!我从茅房出来往黄家这边走,结果没走多远,正赶上梅科长带人过来,就跟着老尤他们一块进来了!”

    韩大胆儿对众人道:

    “不是他!”

    范统一听,顿时喜笑颜开道:

    “还是韩头儿,您了圣明!”

    张彪道:

    “怎么不是他,韩头儿您了别被他蒙了,准是他报的信儿,要不还能有谁?”

    韩大胆儿道:

    “卢大鹏带人来寻仇,必定许给了这些人不少报酬,从范统找茅房,到咱们进黄家取证,一共没用多大功夫。要是范统去报信儿,卢大鹏就算人手找齐了,这工夫应该还在来的路上,绝不会这么快到!

    这应该是有人早就给他报信儿了,他是提前准备好上门寻仇,却没料到咱们也在这取证!也就是说报信儿的人早知道,卢俊的死是黄潇指使的!”

    范统得意扬扬地道:

    “怎么样?死心了吧?”

    张彪却道:

    “说不定……说不定是你早猜到黄潇,提前报信儿了!”

    范通道:

    “你怎么不说我是神仙呢,掐指一算嘛都知道,我要有那能耐,我早破案了领功了!”

    韩大胆儿指着范统的鞋说道:

    “你们看看他鞋上粘着的东西!”

    几人凑近一看,见范统脚后跟粘着一块报纸。

    韩大胆儿道:

    “这报纸上的几个字儿,是今早上报纸的新闻,刚才他去找厕所的时候鞋上还没粘着。

    再有你们看看他鞋底儿,和他走过来是地上的痕迹,有几个虫子皮,那是他在茅房踩到活蛆,踩死了沾在鞋底儿了,刚才走进来时带了进来。而且刚才进来时,他一劲儿甩腿跺脚,那是因为蹲坑时间长了,脚麻了!

    要还不信,看看他后裤腿和鞋跟儿,上面还有他跑肚拉稀,喷上的秽物,他去找茅房之前,腿上可没有!”

    此言一出,尤非先觉得恶心退到一边,张彪知道自己错怪了范统,可不愿意认错,也一脸厌弃往后直退,嘴里还说道:

    “太他妈恶心人了!粑粑都蹭一身,还在这站着,赶紧找地儿洗洗去吧!”

    范统却道:

    “你少来这套,真相大白了!你刚才怎么说的?麻溜地磕死吧!”

    张彪憋着大红脸,又不想服软,尤非一看赶紧打圆场道:

    “一说一乐得了,还都当真了,不过老张打赌输了请客这顿饭可少不了!”

    张彪赶紧就坡下驴,说道:

    “久赌无胜家,咱愿赌服输,明中午燕春坊我做东请老范,大伙儿作陪!”

    范统这人就这点好,只要有人请客吃饭,其他的都好说,他心里明白,都是一个科室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给人家个台阶下,对自己也有好处。

    刚才俩人还剑拔弩张,尤非两句话就给划拉平了,从针锋相对赌咒呛火,变成了戏言打赌请客吃饭。

    陈飞扬刚来也不懂里面什么意思,还紧着在一边说,刚才不是说内奸嘛的,怎么变成打赌了?李环站在陈飞扬身边,拿脚后跟一扒拉他,对他使个眼色,陈飞扬会意也不再多话。

    警察门清理现场,韩大胆儿给院里儿那些人接驳脱臼的关节,然后一人一副手铐子,先都按械斗伤人,带回总厅羁押。其余护院们则送到医院,按照伤情医治。

    黄潇、黄维扬和卢大鹏三个人死的时候,虽然韩大胆儿在场,死因明了,但空口无凭,三人的尸首,还是得送到防疫院尸检,上报之后再由家属领回。

    韩大胆儿这时心里还在思量,黄潇死前最后说的几个字,他其实已经明白了黄潇的意思,也大抵猜到是谁给卢大鹏通风报信,只是现在卢大鹏已经死了,恐怕也很难在找到指证这个人的证据。

    对于这次意外的械斗人命事件,梅本事也很挠头,原本想按照自己的打算,向厅长上报。就说警察到的时候,卢大鹏和黄潇父子已经同归于尽了。可现在刘云奇和王老虎都去了现场,瞎话好编谎不好圆,厅长找刘云奇一问真相立明。

    韩大胆儿不交代不请示,就带人去黄潇家里取证,完全没把厅长放在眼里。虽然之前韩大胆儿帮厅长揪出总厅里许多三阳教的奸细,算是立了功还间接帮了厅长,但要是搅了屠兽场每年给厅里抽成的事儿,别说厅长,其他领导也都不能答应。

    所以梅本事十分头疼,苦思冥想最后还是想明哲保身,先把自己保住,之后还能提韩大胆儿说句话。

    谁想到案子呈报上去,厅长只是简单的斥责了几句,却并没有向一开始想的大为光火,这倒是大出意料之外。

    后来梅本事才知道,原来自从黄潇儿子得病之后,他一心全都铺在给儿子治病的事儿上,屠兽场的买卖一落千丈,原本是垄断天津卫屠宰的买卖,结果最近竟然冒大大小小十几家屠宰作坊抢生意,直接影响了屠兽场的进项。

    屠兽场进项差了,那总厅来年抽成的事儿也得黄汤儿,所以厅长和几位领导对黄潇十分不满,已经有心把黄潇换掉,只不过黄潇接手屠兽场之后,买卖做得越来越大,势力也逐渐庞大起来,还开始结交军政界的人物,大有不受总厅辖制之势,总厅一时间也不敢动他。

    现在好了,他和卢大鹏因为杀子之仇同归于尽,也不用总厅费事动手,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黄潇的结拜兄弟刘云奇很会做人,他知道官面上不想把事情闹大,说归齐是黄潇指使九指半,杀死卢大鹏小儿,有错在先。现在卢大鹏报仇两相抵消。

    刘云奇明白总厅的意思,于是便息事宁人,既然卢大鹏已死,黄潇和黄维扬也已经身亡,所以就没有过多追究卢大鹏的家人,只是找卢家兄弟俩要了西关街,卢家的一个铺面作为黄潇父子的丧葬费补偿,此事便就此作罢。

    卢家那哥俩儿非但没有任何异议,反而还痛痛快快就把铺面做了转交。卢俊和俩哥哥本就不是一个妈生的,那哥儿俩平时帮卢大鹏忙前忙后,做事儿都是奋勇当先,可卢大鹏却最疼小儿子卢俊,当场心尖宝贝儿那么疼,对那哥儿俩却是张嘴就骂,抬手就打,让这哥儿俩对卢俊狠的压根儿痒痒。

    其实那哥儿俩乐不得卢俊死了,以后没人和他们争家产。现在连老家儿都没了,俩人直接继承家产,把家产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表面上虽然还得做出哀伤痛苦,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再说卢家家产买卖着实不少,西关街那个铺面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也不在乎。虽然家里亲戚有不少也叫嚷着给卢大鹏报仇,尤其是上门帮卢大鹏寻仇那对双胞胎兄弟,俩人还算卢家哥俩德标叔。

    可对头黄潇父子都死了,黄家已经没人了,再说连卢大鹏俩儿子都不想找麻烦,别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近来天津卫因为这个剖腹案已经闹得人心惶惶,总厅为了尽快稳定人心,便把剖腹案的凶手认定为“九指半”,并不顾韩大胆儿反对,对外宣告剖腹案告破。

    虽然指使九指半的就是黄潇,可总厅却故意压下这一节不提,只对外宣称黄潇和卢大鹏向有宿怨,俩人因为械斗双双毙命,便草草结案。

    韩大胆儿对于此虽然十分不满,但他官卑职小,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侦缉科的人,继续暗中调查开膛手模仿犯。

    不光如此,韩大胆儿对黄潇这个案子,心中始终还有个疑惑,所以他抽时间又去了一次新学书院,做了一些走访调查,这才终于让他对此案的疑惑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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