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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殿之剑
第五十三章 寒冬的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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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05年,圣诞之月(12月)的第6日

    塞克什白堡,匈牙利

    —

    奥托·维特尔斯巴赫被上帝创造为巴伐利亚的王子,但只有傻瓜才认为他能成为匈牙利的国王。当维斯普雷姆和恰纳德的主教共同为他祝圣,并将圣伊什特万的王冠戴在他的头上时,不仅聚集在大教堂里的少数贵族开始低声议论,他自己也微微撇了撇嘴:圣冠上的十字架是歪的。

    这该死的长途跋涉,该死的疲劳!他心里暗自沸腾,但没有让自己的真实情绪流露在脸上。

    如果他不需要骑马来到这个乡下地方以讨好这些全身马臭味的马扎尔人……如果他聪明的顾问们把伊什特万的王冠正式大方地护送并展示,而不是把它藏在木罐里……如果不是他因连日骑程倍感疲惫,注意力减退,那么箱子王冠上的十字架就不会歪了,他也不会被这些刁蛮任性的匈牙利人偷偷地嘲笑。

    他们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呢?

    在他们抵达匈牙利几天之后才发现木罐里的王冠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它可能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丢了王冠。当被问及最后一次见到王冠是什么时候时,每个人都耸了耸肩。

    巴伐利亚的代表们也很奇怪匈牙利人最神圣的遗物发生了什么,它在袋子里好好地呆着,等他们到了塞克什白堡,他们只需要把它拿出来,掸去上面的灰尘,再放到奥托的头上就行了。

    于是他们停了下来扎营,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几乎所有人都去寻找王冠,他们又花了几天时候才找到它,就躺在边界附近的道路上,在两块干燥的巨石之间,非常明显,任何路过的人都可以看到它并捡起来。然而王冠并没有消失,它耐心地等待着,看看它认为重要的人会不会回来拿它。

    上面的污垢很快就被清理干净,王冠完好无损,但只有一个例外:十字架被压弯了,人们不敢动它,生怕不小心把其折断。

    所以在塞克什白堡的寒冷冬日,新国王终于加冕了,但一切并不是该有的样子,另外两人代替了埃斯泰尔戈姆的大主教为奥托·维特斯巴赫加冕,膏立他为奥托一世,给他戴上圣伊什特万的王冠,然而在上面的十字架却歪了。

    许多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不管贵族们怎么说,上帝都不希望奥托成为匈牙利的国王。

    —

    1305年,圣诞之月(12月)的第23日

    布达,匈牙利

    玛格丽特岛上的多米尼克修道院

    —

    艾格尼丝这天早上的起床方式与之前的不同。其他时候,她总是在钟声呼唤她们进行晨祷时与其他的见习修女们一起睁眼开始新的一天,她想睡得越久越好,用她的每一次心跳来做梦。

    她从来没有梦到过任何修女,以及近处或远处的修道院。她总是住在一个干净的石头房子里,远离城镇的喧嚣,在森林的空地上。她做晚饭,喂牛,照顾一个小男孩。安塔尔在院子里劈柴,然后走进污渍,点燃壁炉,亲吻她,把他们的儿子高高举起,高兴地说孩子又长大了,又强壮了。

    然后他们洗漱完毕,步行到附近村庄的教堂,一起感谢上帝赐予他们的幸福生活和一个健康的孩子。

    但是在这个安静又冰冷的冬日早晨,艾格尼丝比其他人起得早得多。她感到烦躁,无法再入睡,于是开始了默默的祈祷。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整天都感觉坐如针毡。

    她在等待着什么,在礼拜时,在干活时,在共进晚餐时,她不停地来回转动眼睛,等待着事情的发生,因为她确信有什么事情会发生。艾格尼丝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以免她们把她当做傻瓜。但晚祷之后,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玛莎修女打断了正在和目光温和善良的加布里埃修女一起练习新的礼拜曲的见习修女们,“有人想见艾格尼丝,”她说,并把女孩领到了白雪覆盖的院子里,她们身后传来咯咯的低语。

    “姑娘们!”加布里埃举起她的指挥棒警告道,“听着,主还在看着你们呢,一,二……”

    “万福,我们的希望,纯洁的生母玛利亚,万福,接受天使的赞美之人……”

    艾格尼丝想催玛莎修女加快脚步,她走得实在是太慢了。这位修女以其刻意的慢性子而在修道院里闻名,在其他任何时候这对艾格尼丝来说都不算什么问题,但现在却让她抓狂。她们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身穿深灰色斗篷、头发蓬松的男人正在院子里等着,修女玛莎也放心地让艾格尼丝单独地待在他身边。

    “你是谁?”她走近他,“你找我吗?”

    “你不认识我了吗?”来自博洛尼亚的翁贝托把他暖和的兜帽拉下,“好久不见了。”

    “这真的是你吗?”艾格尼丝的脸亮了起来,他靠近歌手,想要拥抱他,但又忍住了。“你是怎么进来的,翁贝托?”

    “这么说吧,我有我自己的路子,”翁贝托微笑道,“我知道每一道门需要多少钱才能打开,以及哪些人又愿意接受礼物以换取她们的热心帮助的……但我不是来这谈论我自己的,告诉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你所需要的一切吗?”

    “多米尼加修女们几乎什么都没有,”艾格尼丝笑道,“但我很好,别担心。见习修女们都是天真无邪的小鸽子,她们中的大部分比我年轻得多。有些人是被他们的父亲逼来的,有些是被他们的姐夫逼来的,有些则是被家庭传统逼来的。

    加布里埃修女是其中最漂亮的,她带领着唱诗班,她有着天使般的声音;玛莎修女,如你所见,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耐心的人,我认为她从来没有着急过;但修道院长博尔巴拉似乎是一个不快乐的人,她对整个世界都感到失望。出于某种原因,她特别喜欢对人刻薄。

    “她有没有刁难或伤害你?”

    “没有,一点也没有,”艾格尼丝很快地表示,“我在这里过的很好,真的,我不想念任何东西,只是……”

    “安塔尔,”翁贝托接话道,女孩则默默地点头。“他也想念你,每次我看到他,他总是攥着那个小小的薰衣草袋子。当然,他在发现我之后就假装自己在干别的事情,但也许只有威廉没有意识到他真的很痛苦。”

    泪水在艾格尼丝的眼中涌动,但她立刻把它们擦掉了。

    “他怎么样了?”她问道,“他现在是个骑士了吗,发了三个誓言吗?”

    “他发了四个誓言。”歌手骄傲地说,“他变成了一名身经百战的士兵,根本认不出他是曾经的那个小男孩。是的,他成为了一名圣殿骑士,但在夏天的维谢格拉德的比武大会中他取得了冠军,那之后查理·安茹让他宣誓效忠,他现在为国王服务。”

    “国王?”见习修女的眼睛闪闪发光。“他成为了国王的骑士吗?”

    “是的,而且不仅仅是什么普通的骑士,他是国王的剑,国王的右手,国王的兄弟。他骑在查理王的身边,不管他出现在哪里,都会有人认出他。”

    “我的安塔尔!”艾格尼丝低声说,她眼泪婆娑,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我知道他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基督战士,我之前还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履行他的职责……”

    “我知道这件事。”

    “而且他还是个冠军?”

    “是的,”翁贝托点点头,“人们用真心为他庆祝,他们把他当做英雄对待,把他扛在肩上。”

    “如果当时我也在场就好了……”

    “别这么想,”翁贝托说,“你当时和他在一起,在他的心里,他知道。听着,艾格尼丝,我不能久留,那个修女一直在门口转悠。”

    “她能听到我们吗?”艾格尼丝的脸色煞白。

    “燃烧着硫磺恶臭的撒旦之火将吞噬整座虚伪的岛屿,而巴力西卜会率先捕食那些好奇的修女,用她们的尖叫填满肚子。”翁贝托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然后看向远处的修女,笑了笑,“放心,她听不到我们,我都这么说了,她的脸现在还和以前一样没有表情。”

    哭声从艾格尼丝的脑海中渐渐消失,她现在反而要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来。

    “我一直想要成为一名宫廷歌手,我可以唱任何英雄的歌曲,讲各种故事,我只需要听一遍就能把它们刻在脑中。如果你想要,你可以给安塔尔口述一封信,我会在布达让一名修士把它写下来。但小心,不要透露任何可能伤害到你们两人任何一方的信息,守口如瓶可不是修士们的特长……”

    艾格尼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封信?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得到这样的恩惠,她在所有的梦境和思想中都在与安塔尔交谈,向他说话,但她以为要过很多年才能再次与他真正地说些什么。翁贝托的提议出乎意料,她竟然突然不知道该对她的秘密情人说什么。

    但在背后玛莎修女越来越频繁投来的眼光下,她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决定。于是她告诉了翁贝托她每天晚上反复梦到的梦境—-小石屋、健康的男孩和乡村的教堂。

    但她没有和歌手说那些最让她担心的部分:在梦中,安塔尔仍然穿着圣殿骑士的衣服,用一把血淋淋的泥巴剑砍着树,他们的孩子没有脸,而教堂的长椅上挤满了腐烂的尸体。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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