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何沐阳就派人找了盆上等的双色兰花送给萧合环，当做谢礼。

    何沛阳正好在屋里，看着奇怪，便问是怎么一回事。

    萧合环面色微讪，含含糊糊的说起自己替二嫂去送东西一事。

    “你怎么不早说？”何沛阳一听就着急起来：“我是姑爷，哪有不陪你回去的道理。快把那几件红衣裳找出来，咱们都很久没回去过了，这次既然要去，也该另外备一份厚礼才好······”在屋里乱转起来。

    “你急什么？左右明天才是正日子，要准备什么都来得及。”看着慌慌张张的丈夫，萧合环的心里涌上了一阵愧疚。

    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沉溺过去，反而忽略了眼前身边的风景？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执念，也早该风流云散了······

    她望着桌上明晃晃的烛光，笑了起来，笑容中透着轻松和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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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日子，何沛阳两口子穿戴一新去了永宁侯府。

    “还是满月礼更热闹，那时候再去正好，也不算失了礼数。”邹氏怕常晞一个人在家烦闷，特意找她过来闲坐说话儿。

    “听说锦乡侯家的姑娘已经议定了亲事，五月底就要出嫁了。”邹氏笑道。

    锦乡侯家还未出嫁的姑娘，那就是金蓉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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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晞奇道：“定的是哪户人家？”

    邹氏仔细想了想，才道：“说是什么承平梁家。祖上曾出过一个太子少师，但已经是两三代以前的事了，并不是十分显赫的人家。只是金家姑娘的年纪不小了，锦乡侯夫人怕再耽误下去，连这样的人家也没有了，因此一力做主，敲定了这门亲事。”

    虽说从前只有数面之缘，不过金蓉蓉的活泼直率给常晞留下了还不错的印象。

    锦乡侯府又是世交，到时候应该有机会去看看她，送一份添妆礼吧。

    常晞漫无目的地想着。

    快到吃中饭的时候了，原以为邹氏会留自己就在这边吃了，谁知邹氏却道：“今儿天热，我叫人做了几道你素日爱吃的小菜，已经送到你屋里去了，回去小心些，走后头的抄手游廊，宁可绕远些，别晒着了。”

    看着婆婆眼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常晞暗暗称奇。

    回去的路上，玉露笑嘻嘻地道：“您猜为什么太太不好留您吃饭？听说这两天，伯爷每天中午都到上房来吃饭呢！”

    “果真？”这话一问出口，常晞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玉露伶俐活泼，她的消息向来是最灵通的，况且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自然很容易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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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公公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不管怎么样，她们夫妻两个的关系和缓，总归也是好事。

    以后，家宅也能更和睦了······

    常晞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就绕到了何姝居住的楹花阁。

    最近倒是很少见她往自己那边去了······

    反正闲来无事，索性顺便去看看她。

    这楹花阁是西边最靠里的一间小院，前头是鹿鸣馆，是九皇子妃何婵在家时居住的地方，再往前才是何沛阳夫妇居住的饮清居，再前面就是自己的逸养斋了。

    楹花阁前后共两进，都是一明两暗的三间小房舍，院里连一株树木也没有，中间一条白石小路，遍种着大片大片的蓝繁缕，虽然现在没有开花，可枝叶生机勃勃，翠色喜人，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等到了花季，肯定非常的漂亮！

    常晞信步走着，到了门口，就看见何姝贴身的两个丫鬟珠儿和琳儿都在门口台阶子上坐着，嗑着瓜子说闲话呢。

    看见常晞来了，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

    “你们小姐在屋里？”常晞看了一眼嗑了一地的瓜子皮，淡淡地问。

    “是······”珠儿磕磕巴巴地答道：“小姐说有事，吩咐我们在外头候着的。”

    常晞没再说什么，让雪椿上前敲了敲门。

    “什么事？都说了我今天不舒服，谁来都不见的。”里头传来了何姝的声音，语气紧绷绷的，还带着几分焦躁，明显不同于往常。

    “你们小姐到底是有事，还是不舒服？”常晞冷冷地瞥了两个丫头一眼。

    语气凛然如刀，珠儿登时吓得瑟缩起来。

    那琳儿还算机灵，忙高声道：“小姐，是二奶奶来了！”

    里头先是一静，随即传来隐隐的椅子挪动声音，还有什么东西摔倒地上的声音，显得十分慌乱。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何姝隔着门的说话声：“二嫂，我身子不舒服，像是着凉了，咳咳······不方便见人，二嫂还是先回去吧，等我改天好了，再过去找你。”

    “是什么时候的事？”常晞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可能的温和：“跟太太说了没有？赶紧请个大夫来看看才好。”

    “不······不用了。”何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要紧，不严重，我睡一觉，卧卧汗就没事了，嫂嫂别担心了！”

    她说着，立刻就吩咐贴身丫鬟送常晞出去，好像生怕常晞在这里久留似的。

    珠儿和琳儿很为难的互相看了一眼，又都眼巴巴地看着常晞：“小姐的话，奴婢们也不敢不听，二奶奶，求您开开恩，奴婢一辈子记得您的恩典······”

    常晞也无意为难下人们，想了想，朝里头笑道：“既这么着，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明儿好了，可一定要去告诉我一声，省得我担心。”

    说完这话，常晞便由丫鬟们扶着，走出了楹花阁。

    回到逸养斋后，玉露压低了声音道：“瞧二小姐的样子，分明是有事瞒着，您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进去看看呢？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

    常晞缓缓摇了摇头。

    她也知道何姝肯定有所隐瞒，可何姝毕竟是主子，当着屋里下人的面，自己执意进去查看，何姝的颜面何在？

    况且，万一真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她那两个丫鬟也就活不成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到玉露和雪椿······

    不过，就这么放着不管，肯定是不行的。

    常晞想了想，沉声道：“让采菲领着松萝留意二小姐院里的动静，有任何不寻常的情况，像是传送东西，丫鬟婆子出门，突然要什么奇怪的东西之类的，都要立刻来回我！”

    玉露知道轻重，连忙答应着去了。

    雪椿已经领着厨房的婆子摆好了饭菜，着人抬了进来。

    一如往常的四小蝶、四大碟、汤一品、咸甜两色面点和红稻米饭，因是有孕，还多添了一样鸭茸粥，加上邹氏送过来的几样菜肴，全用秘色瓷的官窑碗碟装了，摆在黑漆龙凤纹小方桌上，安置在常晞的床前。

    茼蒿拌豆腐、清炒春笋尖、秋油腐干丝，豆芽煨火腿、嫩炒鸡片、八宝肉圆······都是合着自己平时的口味做的。

    可此时常晞心里有事，加上天气热，胃口就更不好了。

    她勉强自己吃了一碗汤泡饭，荤菜只略动了几样，就放下筷子。

    “剩下的你们分了吃吧。”常晞让丫鬟们都下去歇着。

    雪椿端了一碗杏仁茶来，她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胸口堵得轻了些。

    “把两头的窗户都打开，透透气吧。”她吩咐道。

    穿堂风一吹，屋里的闷热立刻散去了不少。

    闲着也是无事，为了打发些时间，常晞就坐在床前，拿着一块小小的襁褓，耐心缝制起来。

    她的针工还是很一般，所以选择扬长避短，在样式和配色上多下些功夫。就比如这襁褓，不似别人，用繁复的戏婴图或是百寿百喜纹样，只用净面的细绸布在四周绣上两圈卷草纹，再在四个角上各绣上几棵描边的藤蔓，藤蔓交错着，组成一个小小的“何”字，又简洁又别致。

    虽说不如针线房的手艺，可也是自己作为母亲的一点心意了······

    她静静地低头绣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她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等到晚间何沐阳回来时，站在卧房的门外，正好看见了这幅安静融洽的光景。

    他忍不住放轻脚步，站在门外看了片刻，这才进了屋。

    “今天吃了多少饭？”他轻轻把常晞散落腮边的一绺头发挽到了耳后。

    常晞这才惊觉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笑道：“吃了一碗饭，一碗粥，下午太太还送了几样新鲜果子来，十分爽口。”

    早有丫鬟端来饭菜，请何沐阳出去吃饭。

    何沐阳散值的时间晚，宫里的饭食又简陋，因此晚间都会再加一顿。

    他就着几样菜吃了一大碗臊子面，又喝了一碗面汤，才放了碗。

    看着他的好胃口，常晞心里十分羡慕。

    “对了，刚才我在门口碰上了三弟和三弟妹。”何沐阳笑道：“两个人都精神得很，看来今天去永宁侯府很高兴。”

    居然这么晚才回来······

    常晞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看样子等满月礼时，她们还会忍不住再去一趟。”

    “那更好。”何沐阳很赞同的样子：“孩子满月礼那天，宫里要举行祭拜大礼，所有人不能告假。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有他们两个照应着，再好不过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