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长辈，自然没人去跟她对嘴对舌的，都互相跟熟识的知交好友说起话来。

    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简直比嘲笑更让乌氏无法忍受！

    她一时间又羞又恼又气，原本有几分姿色的面庞登时涨得通红。

    老太君和邹氏自然最清楚这段公案，也都明白是对方故意寻衅找茬，因此一句也没有说常晞的不是，邹氏更是朝着简侯夫人柔声道：“孩子们也不是有心的，不妨事，大家同住京都，以后若是有机会，也该多多走动走动才是。”

    算是把这事圆了过去。

    陆川伯夫人就说起了自家过正月的事。

    有她活跃着气氛，场面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有人就问起为什么没看见瑞敏郡主。

    “那孩子被吓着了。”吴老夫人叹道：“她娘突然发作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小孩子家，没经过这样的事，一时慌了神，昏了过去，已经请太医瞧过了，说是受惊畏惧，急痛攻心，开了些龙骨安神丸，让吃着呢！”

    “这么说来，整个长公主府除了郡马以外，其他的人全病倒了？”锦乡侯夫人非常的惊讶。

    “她哥哥嫂子倒还勉强支持得住，在外头帮着郡马打打下手，料理丧仪，招待来往的客人呢！”

    “真是难为了周家的儿郎，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事，都要他一肩扛着······”

    众女眷都忍不住唏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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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外间忽然有人来报：“太子妃和众位皇子妃娘娘驾到！”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位穿着素色宫装的年轻妇人缓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女子头上只戴了两支素银簪钗，并一朵洁白的牡丹绒花，神情悲戚，正是太子妃娘娘。

    她面带歉意地道：“宫中皇后娘娘旧疾突然发作，太子殿下并几位皇子们今日怕是不能过来了，特吩咐我等前来，以表哀思。”

    众位长公主连忙问皇后娘娘如何了。

    “还是老毛病。”太子妃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太医让先吃一剂药看一看。”

    让一剂一剂的吃药，就说明病势已经非常凶险了······

    众人的脸上都更添了一层忧色。

    常晞却发觉有一道目光在朝自己这边望过来。

    抬眼一看，原来是九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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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她朝着邹氏递了个眼色，随即立刻收回目光，端坐到了座位上。

    看来是有事找自己······

    邹氏脸上不便表露，心里却有些着急，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可以跟九皇子妃单独说几句话。

    就在此时，常晞忽然开口了：“娘，您早间晨起就有些不适，现在觉得好些了没有？”

    她说着，就端起桌上的茶递了给邹氏。

    邹氏稍一愣神，很快就明白过来。

    “好孩子，难为你想着。”她看向常晞的眼神非常的温和：“我只是有些头晕心慌，不妨事的。”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神却有些恍惚，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支持不住一般。

    “你不舒服？”老太君马上问道：“怎么也不早说，也好在家里请个大夫瞧瞧。”

    吴老太君也忙道：“兴许是节下累着了，快喝口水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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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把关切的目光投了过来。

    最后还是成庆长公主发了话：“快去后厅歇一歇，这府上也有太医在，传本宫的话，请太医给宣平伯夫人也看一看。”

    九皇子妃也连忙站了起来：“太太，您觉得怎么样？”脸色十分担忧。

    成庆长公主索性对九皇子妃道：“你也一起陪着过去吧！”

    她说着，又淡淡地看了常晞一眼，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精明。

    常晞的心里“咯噔”一下。

    不愧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公主，眼睛毒得很。

    不过，她既然愿意顺水推舟，主动提出让九皇子妃同去，就说明她对宣平伯府起码没有敌意。

    常晞很快镇定了下来，低眉敛目地扶稳邹氏，缓缓挪去了后厅。

    成庆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头对老太君温声道：“你这个二孙媳妇儿年纪不大，倒是难得的稳重。”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被留下来的大奶奶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对面的乌氏脸色也更难看了几分。

    老太君连忙恭身自谦道：“承蒙长公主抬爱了。那孩子老实些，又守规矩，可要说稳重机慧，却是远远及不上您从前的。”

    立刻就有人接口奉承道：“是啊！当年您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那才是出了名的贤德沉静。”

    成庆长公主摇头微笑道：“我不过是老成而已，要论起聪明机慧，算上早已去世多年的成平和成惠，我们这些人，终究是及不上成福的，也难怪父皇当年最疼爱她······”语气中透着几分怅然。

    屋里所有的人俱是一默。

    过了片刻，太子妃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宫中时常听母后说起，成福姑姑从小就聪敏明慧，成圆姑姑端庄持重，您则是温和沉静，就如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微笑了起来。

    “还是太子妃娘娘贤德，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有人出言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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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的气氛又和缓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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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头的动静，在后厅的邹氏等人自然不会听到。

    此时，邹氏正“虚弱”地躺在紫檀木塌上，紧紧拉着九皇子妃的手，嘴角微动，却还是没有说话。

    常晞微笑道：“我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说着，就快步走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看着她穿着玉白色褙子的娇小背影，九皇子妃忍不住叹道：“真是一副玲珑心肠！”

    “是啊······”邹氏也颇为感慨。

    随即又回过神来，忙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九皇子妃挨着邹氏的身边坐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宫里皇后娘娘身子不好的事，方才太子妃已经说过了，眼下的情形······若是万一有什么不测，所有勋爵人家都要依律守丧三年，期间不许嫁娶、宴请、晋封。咱们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真拖到那个时候，只怕会夜长梦多······”

    “你的意思是······”邹氏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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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殿下和我的意思是，给二弟请封世子一事，还是应该早做打算。”九皇子妃的面色无比郑重：“趁着眼下皇后娘娘的病情还稳得住，尽早提请晋封世子。一来，二弟眼下正得宫中器重，二来，也可算作是替皇后娘娘冲喜，圣上没有不允的道理。”

    邹氏却越听越是紧张。

    这样大的事，她实在不敢贸然做主。

    “还是等我回去问问你二弟再说吧。”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

    九皇子妃的心里有些焦躁。

    不过，她素知自己母亲的性格就是如此，只好勉强笑道：“您说的也有理。不过，这是大事，可千万马虎不得，今晚宫门下钥前，务必要把消息递进宫来。九殿下和我也好赶紧安排后续的事，这件事父亲是不会去提的，可也不能直接由太子去提，否则就有拉拢结党之嫌，也不能由九殿下去提，毕竟是姻亲，总要避嫌才是。”

    邹氏也知道事关重大，连连点头道：“我都记住了！”

    “您一定要记得，一回去就赶紧问问，还有，这件事切不可告诉旁人，免得走漏了风声······”九皇子妃犹不放心。

    外间突然传来了常晞清晰而嘹亮的说话声：“朱太医，总算是把您给等来了，快请进来，替我家太太好好的把把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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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皇子妃立刻打住了话头。

    她扶着邹氏朝里躺下，又将塌前的帐帷放下来遮住。

    年过六旬的太医恭身提着药箱进来了。

    常晞就在旁边低声道：“我家太太一早起就有些头晕不适，劳烦您给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那太医也是个聪明人，听见常晞这样说，就随意诊了诊邹氏左手的脉，又让换另一只手略诊了诊，笑道：“有些劳累，睡眠不安，以致心血不足，还要好好歇息几天。”

    紧接着，就大笔一挥，开了个补气益血的方子：“回府后照方抓药，每隔三五天吃上一剂就是了。”

    方子上都是些红枣、山药、党参之类的温补药材，味道也不难喝，常晞忍着笑收下了，又递了个荷包给那位太医：“有劳您了。”

    太医看也没看一眼，很熟练地就收进袖子里，笑着退出去了。

    九皇子妃看在眼里，心中更添了几分满意。

    “毕竟是在长公主府上，这里呆久了不便，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她的声音不由得温和了许多：“算着时辰，前头也快要开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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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晞自然没什么异议，仍旧扶着邹氏的手，慢慢回到了敞厅中。

    众人少不得纷纷询问。

    邹氏勉强笑道：“太医说是睡眠不安，心血不足，给开了方子，让我休养几天便是。”

    大正月的，谁家的太太不是忙得脚不沾地，休息不好？众人都点头表示理解，有的还给邹氏出着主意，让她平时如何如何的注意饮食，气氛倒是比刚才更热络了几分。

    老太君的目光却在邹氏紧紧攥着的手上停顿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