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常晞亲自馋扶她起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手：“那就罚你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吧！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她说着，就撇了胡妈妈一眼，含笑望着孙氏。

    她的紫英已经受了罚，那胡妈妈又怎么说？

    还是常子卫率先开了口：“有错，理当同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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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妈妈嘴里像含了颗苦胆似的。

    紫英被罚了，六小姐转头就可以给她添上，可自己受了罚，太太哪有钱能替她赔补？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当初太太嫁过来时，家里的婶母硬说太太是继室，不宜太张扬，把许多老太太留下来的好东西都扣了下去，前前后后只花了不到一千两银子来置办嫁妆。

    常家人的手面大，平时随礼赏人，不是金的就是玉的，太太那点儿东西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了，老爷又不肯让太太做买卖······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

    常子卫哪里会在意胡妈妈的想法，他的眼睛只看着常晞：“晞儿，你可有什么话说？”

    不用等常子卫问，常晞早就开始想对策了。可孙氏这次明显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事前瞒得一丝不漏，让她也有些措手不及。

    她想了想，问李绣娘：“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针线？是你看见我亲手做了？”

    这样的事，李绣娘当然不可能看见，可她早有准备，低头道：“奴婢虽然没有看见小姐是亲手做的，可那袜子在缝边时，收口处的针脚比别处宽一些，这是小姐特有的习惯。”

    “那么，别的人都没有这样的习惯了，是吗？”常晞低头用杯盖拨了拨茶叶，一边缓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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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奴婢所知，咱们府里只有六小姐您有这个习惯。”

    常晞冷冷地看着她。“你可知道咱们府里共有多少人口？”还没等李绣娘说话，她就接着道：“算上马房李宝柱家刚添的一对龙凤胎，上下一共有九十六口人！”

    李绣娘瞠目结舌。

    “这么多的人，你敢说你每个都认识？你敢说她们的针线你全都见过？你敢说府里上下就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习惯？”

    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问得一句比一句犀利。

    李绣娘的冷汗涔涔而下。

    “大概，大概见过七八成吧······”她的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什么大概？”常晞马上打断了她，眼神凌厉：“这根本就是莫须有！”

    屋里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常晞又问蕙纹：“你凭什么说这东西是我夹带的？莫不是你亲眼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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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蕙纹毕竟年纪小，看着这样的阵仗，心里也有些慌张，于是顺口道：“是我亲眼看见的。”

    “你怎么可能会看见？”常晞马上追问了一句。

    充满质问的语气，让蕙纹觉得自己被怀疑了，她连忙大声答道：“那日半夏姐姐拿了一包袱东西，请信使给北方那边送去，奴婢接了一把，就看见了那同心结，奴婢觉得十分不妥，就把东西悄悄拿了出来。”

    这样说来，这事只是她们自家在折腾，何沐阳那边并没有收到任何东西，他根本就不知情？

    莫名的，常晞就松了一口气。

    那个看似沉稳，骨子里却透着几分高傲的人，若是知道了她家里的这些糟烂事，还不知会怎样看待她们常家呢！

    蕙纹急于证明自己，于是接着道：“之后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来想去，只好去求见太太，想讨太太的示下······”

    在找不到漏洞的时候，就要让对方多说话。说的越多，错的概率也就越大！

    常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信是去年发出去的，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这东西留在手里对你没好处，所以你就当机立断，马上跑去跟太太说了，是也不是？”

    她的话里带有几分夸奖之意，蕙纹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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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氏忙接口解释道：“她是去年就和我说了这事，我因顾着咱们常家的脸面，也担心老爷知道了生气，这才压了下来，一直没有告诉老爷······”

    她害怕常子卫怪她知情不报，因此急忙向他说明原因。

    常晞却马上打断了她：“既然如此，太太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来呢？”

    她并不知道孙氏为什么突然发难，但她相信孙氏一定有她的原因，只要让父亲意识到，孙氏的动机并不单纯，以父亲的头脑，自然会对蕙纹等人的话更添几分质疑，这就行了。

    说到底，这件事的真相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常子卫会相信谁？

    果然，经常晞这么一提醒，常子卫马上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他深深的看了孙氏一眼。

    “老爷，您听我说······”孙氏急得站了起来，拉住他的袖子。

    常晞决定再添一把柴：“就算我真想要私相授受，那也该防着些人，不叫旁人察觉才是。可我与何二公子通信，给他们送东西的事，从来就没有刻意隐瞒过谁。”

    她说着，就轻轻撇了蕙纹一眼：“否则，她不过是我屋里一个末等的小丫鬟，怎么可能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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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样的！这事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蕙纹大声喊道，可除了这一句，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总不能承认自己一直暗中窥视着主子的动静，这才探听到的吧！

    她急得额头上直冒汗。

    常晞理也不理，接着笑道：“这事宏表哥也清楚得很，不如写封信把他叫回来，一问便知！”

    文宏可是奉旨戍边的一份子，谁敢随便叫他回来？

    不过，常晞既然敢这样说，就更加显得她心怀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了。

    这下，常子卫内心的天平更加倒向了自己的女儿。

    他没有再看孙氏一眼，只是说了一句：“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这些人······”他看了看跪在地上发抖的蕙纹和李绣娘，沉声道：“都交给六小姐处理！”

    他起身拂袖而去。

    这话一出，外间的仆妇们马上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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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把人交给了六小姐······这就足以说明他对待这事的态度了。

    马上就有几个有头脸的婆子跑到常晞的身边，脸色很是恭敬：“小姐，您看她们两个怎么发落？”

    常晞笑着问道：“依你们说该如何？”

    一个婆子马上道：“按府里的规矩，打五十大板，查抄包袱，再撵出府去，所有亲友一律革去不用！”

    “她们的亲友，都有谁呢？”常晞接着笑问。

    很快就有人拿了花名册过来。

    李绣娘是单在这里的，倒是蕙纹的关系复杂，她的爷爷曾经在府里当差，也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只是前年死了，还剩下两个叔叔，一个表哥，如今都在府里当差。

    听说自己要被撵出去，蕙纹的两个叔叔跑到常晞院子前喊冤。

    常晞连头也没有抬一下：“是老爷让我全权处理的，他们若是真觉得冤枉，就去找老爷喊吧！要是找不到地方，就让关大叔派几个人来帮他们一把。”

    那两人到底也不敢去烦常子卫，只好想办法求到了五奶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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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的媳妇在偏厅等着见五奶奶，五奶奶却没有出面。

    还是陈妈妈悄悄对她们道：“你们糊涂！这事既然是老爷发的话，你们去求谁也没有用，老爷难道会为了你们几个去驳小姐的话，打自己的脸不成？事到如今，还是想办法弥补损失更要紧。放着现成的东西不去要，又跑到这里来白费劲！”

    这话有些听头了，那两个媳妇忙问：“这是什么意思？请嫂子教我们！”

    那恭谨的态度让陈妈妈心里很受用，她压低了声音：“你们那小侄女，干什么平白无故地跑去攀扯主子？无利不起早，你们还不知道吧，有人从那个李绣娘屋里，搜出了一大锭马蹄金来！”

    两个媳妇都吓了一跳。

    “六百多两银子？”一个媳妇子目光闪烁：“这都够她花大半辈子了！”

    陈妈妈笑得很有深意：“要不然，谁愿意担那个风险？”

    “可是······”另一个媳妇道：“银子不是都被抄走了吗？”话还没说完，她隐约明白了。

    蕙纹的银子肯定是没有搜到！

    那能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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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媳妇顿时呆不住了，一出了常府就吵嚷起来。

    “她们家倒是好盘算！把银子早早收了，留我们在这顶缸受牵累！即然有钱，理应该分我们一半才是！”

    两人气势汹汹地冲去蕙纹的家里，找她老子娘算账要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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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奶奶穿着件杭绸短衣，里面微露着桃红抹胸，正歪在炕上给儿子打着扇。

    “人都打发走了？”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陈妈妈看着熟睡的钧哥儿，语气愈发温和了：“该说的都已经跟她们说了，她们这时候已经出府了。”

    “那个丫头一向眼高心大，我素日就看她伶俐太过了，不是个有福的。只是没想到她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污蔑主子！”五奶奶冷笑了一声：“我平生最嫌这样两面三刀的东西。她有今天，也是自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