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奶奶的坚持下，众人住到月底就准备启程回济州。

    西间厢房里，常晗正翻着箱笼：“我那条葱绿的棉裙子呢？”

    秋叶也帮着她一起翻找，床上、衣架、盥室······到处都找不着。

    常晗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怎么会偏偏是那一条？这肯定不是巧合！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秋叶见状就笑道：“也许是收衣服时弄混了，也不值什么，等回家问问六小姐和七小姐，包管就有了。”

    “你知道什么？”常晞劈面就打了她一个耳光。

    秋叶的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的，她又气又委屈，又不敢分辨，只得捂着脸赔笑道：“都是奴婢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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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忽听得外间有人来请：“六小姐有事要和您商量，请您现在就过去一趟。”

    常晗哪里有心思见她？

    “我没空。”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正常：“有事回头再说吧！”

    外面就有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六小姐特意交代了，说这事关系到五小姐，请您务必要过去一趟。”

    一个下人，竟敢这样跟她说话！她刚想驳斥，却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在外面等着吧，我一会就过去！”

    穿戴整齐后，常晗走出房门，看了来人一眼。

    俏丽的瓜子脸上，一双灵动的眼睛微垂看着地面，显得很恭敬，正是常晞身边的丫鬟紫英。

    她来到常晞住的厢房里。

    窗外透进微白的日光，日光下，常晞穿着家常的莲青色缎子小袄，正在给一盆瑞香剪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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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晗愣在那里，一时竟没敢开口打扰她。

    过了一盅茶的功夫，常晞放下小竹剪，回过头，好像这时候才看见常晗来了似的，笑道：“五姐来了。请坐。”

    常晗呆呆地走到她对面坐下。

    紫英不知何时早就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你叫我来做什么？”常晗冷声道，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心虚。

    常晞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取出一片东西来。

    “你可认识？”

    常晗颤抖着闭上眼。那片布料，葱绿的底，绣着精致的团花百蝶纹，正是自己裙子上的······

    事到临头，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她下巴微扬，斜睨着常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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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说出去了，自己固然丢脸，可她们也别想好！

    常晞微笑：“我懒得管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若是那天遇到的不是我们，而是陈家的长辈们，你怎么办？若是这事传到五哥的耳朵里，你怎么办？若是这条裙子不在我这，而是在他陈思的手里，你又怎么办？”

    她一句一句的发问，语气平静，常晗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若是真的落到他手里······”常晞自言自语的道：“他完全可以当着长辈的面，把这事抖出去，逼着你嫁给他，常家为了遮丑，自然只能忍气吞声，把你嫁给他了。”

    “他敢？”常晗的秀眉倒竖。

    常晞冷冷地看着她：“他当然敢！陈府人多眼杂，他都敢在宅子里跟你夜半私会，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常晗的脊背上湿了一大片。

    常晞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接着道：“若是他的心思再阴狠一些，索性不说破这事，只在暗地里威胁你做些不顾廉耻的事，你被他捏着这个把柄在手里，难道敢不就范？”

    常晗被她的假设吓得简直要晕过去。

    其实，她并不喜欢陈思，只是看他对自己殷勤，想着自己的婚事一直不顺利，心里苦闷，这才跟他多说了几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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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她发现陈思非常懂她的心思，不仅把她的喜怒放在心上，还总能找到她最想听到的话来安慰她。

    她这才有了几分意动。

    可一想到陈思那乏善可陈的长相，再想到二姐夫那俊逸伟岸的身影，她就觉得很不平衡。

    自己可比二姐漂亮多了！

    于是，在陈思约她出去见面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把话说清楚，谁知陈思一见到她，就盯着她夸个不住，说她“是天人之姿，是姐妹里最出众的一个”。

    这话正碰在她心坎上。

    陈思又絮絮的说了很多，她听得心花怒放，回过神来，想跟他把话说清楚时，却正好被常晞和十一小姐发现了！

    她原以为自己的行踪没有暴露，没想到，还是被常晞察觉了！

    她暗暗咬牙。

    真是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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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半晌，她才盯着常晞，问：“那么你呢？你捏着我的这个把柄，是想要逼我干什么？”

    常晗终于聪明了一次。

    常晞淡淡地道：“我们都姓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想逼你做的事，就是让你以后安分守己，再也不要弄出什么风波来，仅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

    常晗有些不敢相信。

    “若是你连这个都做不到······”常晞看了她一眼：“那我也不会把这事声张出去，我只会一五一十的告诉父亲，让他来处置你。”

    父亲？

    常晗眼前忽然浮现出父亲以前看她的温和的目光。

    再想想现在，父亲的眼神里只有告诫，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疼爱。

    要是再让父亲知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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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行！

    她决不能让父亲知道！

    “就听你的！”常晗咬牙道：“可你要是不守承诺······那我就算拼着一死，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正是常晞想要的结果。

    “你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她笑着起身，送常晗出来。

    这就完了？

    常晗还沉浸在刚才的惊险中，没有回过神来，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自己屋里。

    秋叶的脸已经肿得老高，正拿个冷毛巾敷着，看见常晗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她吓了一跳，忙上前问：“小姐，您没事吧？”

    常晗想着刚才常晞的要求，摇了摇头：“我没事。”

    秋叶不放心，又问：“小姐是不是累了？我服侍小姐去里间躺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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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晗呆呆地点头：“辛苦你了。”

    秋叶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小姐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连忙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笑道：“小姐真是折煞奴婢了！”说着，就小心馋起常晗的手，往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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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半夏担忧地望向自家小姐：“您没事吧？”

    常晞摇了摇头。

    好好的姐妹，却弄到这个地步，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半夏心疼地道：“您这两天一直就没睡好，趁现在天还早，您还是歇息一会儿吧。”

    “不必了！”常晞问她：“行李收拾得如何了？”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节外生枝。

    半夏忙道：“只差一个衣裳的箱笼没收拾，其他的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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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绫端着热茶进来了。

    常晞喝了几口茶，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忽听外面有隐约的说笑声，原来是十一小姐来了，还给她带了几只小香囊。“路上要是不舒服，就闻一闻。”

    常晞笑着跟她道谢。

    十一小姐还是像往常一样跟她说些闲话，听着她温温柔柔的语声，渐渐的，常晞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下来。

    临行当天，陈母硬是要她们把一大车土仪名产都带上。

    她的眼睛浮肿，一看就是没睡好，五奶奶知道母亲舍不得自己，强笑着安慰她，自己却也跟着红了眼眶。

    离别的伤感让场面很是沉默。

    常晴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就笑问：“怎么没看见思表哥？”

    这话一出，常晗的心里一突，手在袖子里紧紧地拽着帕子，绞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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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思的母亲就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们一眼：“你思表哥犯了些小错，被他父亲扣在屋里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