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眉目间满是慈悲，倒是不像奸诈贼人。”李凡点评道。

    见道升冷哼一声：“我们仙舟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钟道恭则是问道：“光凭此人面目，便可实现追踪？是否需要辅以其他手段？”

    “若有此贼随身信物最好。若是没有……”

    “也无妨。”

    李凡一副对“大启仙器”十分自信的神情：“凭借样貌以及生平事迹，足以推衍追踪了。”

    “不过却是要等我返回大启，将信息禀报上交。”

    李凡的话，使得仙舟众长老内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分歧。

    见道升：“其实，我们并不是非要诛杀此人不可。这大启文明对真仙篆字的研究，并不在仙舟之下。若是能借此契机，保持往来、互通有无，对我们仙舟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见道升的话得到了好几位长老的赞同：“不错，先前之所以打算除掉他，是因为担心仙舟所研究的真仙篆字泄露。但从目前的情况看，这大启文明的研究跟仙舟有诸多共通之处。而且并不似我们这般，对其传承看管如此严厉……”

    “而且，从此人言语中来看，这大启文明所在修仙界规模不小，并不缺乏各种资源。各位，别忘了仙舟赖以为生的本行！商行诸界，玄通万古。这是自古以来仙舟的信条。杀之，毫无益处。若是与之交好，说不定还能摆脱仙舟目前困境！”

    “别忘了那个计划！要求搜集的真仙篆字越多越好。本来按照我们仙舟的搜集进度，或许还要几百年才能完成。但若是能得到这大启文明的补充，说不准离达成目标就近在咫尺了！”

    ……

    诸位长老所言，在情在理。渐渐地，原本那些执意要在事后诛杀李凡的长老们，也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毕竟权衡利弊，方能带领仙舟走的更远。古板、不知变通，只会将仙舟带向灭亡。这是玄仙舟在经历诸多劫难，艰难存活至今总结下来的道理。

    最终，还是由钟道恭拍板、统一了意见：“还是先看看，那真仙篆字的威能究竟如何。”

    仙舟众商议的期间，李凡也已经在秘库中完成了挑选。

    正是之前他感兴趣的那三样物品：铜铸仙鹤、七彩流光、垂头佣偶。

    “道友，可确定是这几件？一旦选定，就不能更改了。”钟道恭目光扫过，微笑着提醒道。

    李凡点头确认。

    钟道恭于是联合一众长老，在虚空中施法，召唤出一张白纸。

    百闻仙录中的【断仙臂】，被操控着，臂膀印在这白纸之上。

    空白的纸面上，霎时被墨色染黑。

    形成了三处玄奥图案，跟真仙篆字极为相似，却更加简陋、而且图案形状有着那三件物品的特征。

    同时，李凡也注意到，秘库中被自己选中的三样物品，在一阵波动后凭空消失不见。

    就像是被刻在了白纸之上。

    钟道恭大手一挥，将完成刻印的白纸卷起，收于手中。

    看向李凡：“道友所需物品，就在此处。完成交易后，双手奉上！”

    “好！爽快！”李凡目露赞赏之色。

    “原本打算，看过仙舟真仙篆字真迹后再展示全部。不过现在看来，先让你们一饱眼福也未尝不可。”李凡语气甚至有些兴奋。

    “你我同为研究真仙篆字之人，目睹这伟大篆字后，由衷的激动想必也是相同的。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仙舟内，恐怕施展不开。不如我们去往外界虚空？”李凡跃跃欲试道。

    好不容易将李凡骗进仙舟，众长老又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钟道恭摆了摆手：“就在此处，用【诸类法】即可。放心，此处秘库断仙臂融合了万千残缺字符，相互制约下，能将真仙篆字的影响削减至最低。”

    李凡有些失望：“还想着，正好在诸位面前一展所学……”

    钟道恭再度掐诀，断仙臂而后在众人面前轰然爆开。化作无数不完整字符结构，宛若一只只游动的蝌蚪，将上下四方封锁。

    形成一个真仙篆字牢笼。

    “道友可以开始了。”

    钟道恭此言一出，仙舟众长老目光，全都牢牢锁定在李凡身上。

    李凡轻咳一声，面色郑重：“诸位道友，再次说明下，我接下来所描绘的真仙篆字、乃是由我对其领悟、记忆生成。不说跟仙界原版相比，就算是跟大启仙器记忆中的那个，也有一定的偏差……”

    “不过请各位放心，本人的水平，放眼整个大启都是顶尖。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了一堆废话，吊足了仙舟众人的胃口之后。

    李凡终于再次展开了那无尽绿野之上、弧光涌动的画面。

    光影变幻中，一个玄奇至极的字符，正式出现在众人眼前。

    轰！

    【造化】降世的瞬间，周围囚笼中那原本不断游离的字符，霎时齐齐暴动。

    有不少直接从囚笼结构中飞出，朝着中央闪耀着的【造化】字符汇聚。

    哪怕只是一段虚幻的光影，却依旧引得篆字残片们为之疯狂。

    断仙臂自发解体，仙舟众长老不得不分出一点心神，去维持其稳定。

    但实则，跟这些字符一样，这些长老们的注意力，也全都不受控制的集中在那【造化】二字之上！

    “果然没有妄言，只此一字，便抵得上所有总和！”

    “造化……竟然是造化！”

    “仙舟有救了！”

    ……

    仙舟众长老浸淫真仙篆字大半辈子，领悟力自是不必多说。见【造化】真颜后，俱是很快就辨别出了其真意。

    全都失态惊呼，没有例外。

    所谓的城府，在大道至理面前，皆是虚妄。

    仙舟一众长老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李凡则是悄然打量、分析着仙舟秘库的看守者，那条断仙臂。

    不得不说，将所有宝物通过残缺的字符融为一体的防盗手法，的确有些天才。

    哪怕动了盗取意图，轮回多世、见识非凡，更有终末解离碟加身的李凡，一时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破解方法。

    不过此时，随着【造化】二字的显露，组成断仙臂的字符纷纷解体、自发朝着【造化】汇聚。

    却是让他得以窥探断仙臂的具体组成结构。

    “想要瞬息间，完全打破这条断臂有些困难。不过从中掳走一些关键物品，应该还是能做到的。”李凡内心感悟、推衍着。

    【造化】真仙篆字，实在玄奇非常，非一朝一夕能够领悟。

    仙舟众长老沉迷其中，见李凡只是一旁静静等候，便也没有多分出心神关注。因此也给了李凡十分充裕的时间，去解析这【百闻仙录】。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一会最好都要带走……”

    李凡自然是看出了仙舟长老对他暗藏的杀意。

    不过李凡本身也没有安什么好心就是。

    趁着秘库内【造化】引起的混乱，李凡悄无声息已经布下了掠夺手段。

    正是同样的真仙篆字残缺字符，以假乱真、融入断仙臂中。

    仙舟长老沉迷领悟【造化】的时间越长，他植入的暗手也就越丰富。

    一会能掠夺的物品也就越多。

    “倒是先不着急发难。”李凡眼睛微眯，私下手里动作不停。

    一恍，三十多天时间便已经过去。

    钟道恭第一个从领悟中醒来，神情有些恍惚，而后长舒一口气。

    随后朝着李凡行了一礼：“谢过道友！”

    “能亲眼目睹【造化】，实乃得天之幸！若非托道友之福，恐怕这辈子没有如此际遇！”

    李凡坦然受之，又摆摆手道：“不过交易罢了！”

    钟道恭摇头：“凡俗之物，又岂能跟这【造化】相提并论？这次交易，我们仙舟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李凡哈哈一笑，不再多言。

    仙舟其余长老也陆续从感悟中清醒过来。

    他们同样先是对李凡微微行礼，而后目光交织，后又齐齐落在李凡身上。

    眼神中所蕴含的意味，几乎完全一致。

    那就是想要看到，更纯正、更接近完全体的【造化】。

    正所谓欲壑难填，当目睹了李凡所书就的真仙篆字、隐隐体会了此字中蕴含的无穷威能后，他们心中不可避免的涌起了更深层次的需求。

    “道友，不知，大启护界仙器中的【造化】……”

    “我们可否一见？”见道升十分和气的问道。

    李凡闻言，面露难色：“就算在我们大启，也唯有嫡传经过重重审核，才有资格窥见仙器真忆。其他都是通过层层转述学习……”

    李凡看着仙舟众长老的神情，笑着道：“我十分能理解诸位的心情。不过咱们之间这才是第一次交易。等日后咱们的接触的更多了，说不定就能同意你们前往一观的要求了？”

    仙舟长老们闻言，面色各异。

    却是私下里再次商讨起来。

    “钟老，现在怎么说。”

    “肯定不能杀了！保持跟大启的联系，以期获得更加完整的【造化】……”

    “不错，跟这【造化】相比，其他那些真仙篆字，倒是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大启就连【造化】都能外传，我们仙舟相比较来，当真是一股小家子气。”

    得见【造化】威能后，仙舟长老的态度全都发生了统一的转变。

    钟道恭见状，心里已经有些决议。

    “按照约定，接下来，我们就带领道友去看那副真仙篆字真迹。”他露出笑容，对李凡说道。

    “这副真迹，虽不如道友展示【造化】。但毕竟是真仙手笔，想来也定能给道友带来启发。”钟道恭信心十足道。

    “哦？那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感受着自己留下断仙臂中的暗手，李凡同样微笑以对。

    跟着仙舟长老，暂时离开了秘库。

    从神树最顶端，一直来到神树树心。

    绿意蒙蒙的空间中，悬浮着一座遗迹。

    从上伸出万千枝条，蔓延至神树树干。

    遗迹地面上，刻印着一枚真仙篆字。

    不过因为神树枝条的遮挡，未能观其全貌。

    在看见这遗迹的瞬间，李凡心中一动。

    因为此处遗迹的建筑风格，正与他曾经在仙墟大地上所见，十分相似。

    “仙界遗迹？”李凡不由转头问道，十分吃惊的样子。

    “道友好见识。”对于李凡能认出遗迹来历，仙舟众长老也不由一惊。心里对于大启文明的评价，再度拔高了几分。

    “不错，此处遗迹，就是当年仙路断绝之时，从上界坠落。”钟道恭低沉说道。

    “彼时，仙路断绝的消息尚未在星海传开。故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座突兀出现的建筑，竟然会跟仙界有关。只是其内刻印的真仙篆字，造就了一场浩劫。”

    “我们仙舟，也是在万年之后，才在星海遗迹中发现了这浩劫的源头。”

    仙舟长老联合掐诀，缠绕在遗迹大地上的神树枝干徐徐松开。

    露出了真仙篆字真容。

    似乎是因为过去了太久，而且还有神树日夜吸附的原因，字符上传来的波动已经微乎其微。

    但这并不妨碍李凡瞬息之间，就看出了这字符的含义。

    【古】。

    “古……”李凡嘴里念叨着，以手为笔，尝试临摹撰写。

    这遗迹大地上的古字，似乎跟他曾经在白雾迷域见到的乱字。

    十分相似。

    真仙篆字，乃是对大道的描述。

    但只要不是大道本身显化，由不同的人书就，就会呈现出不同的特点。

    李凡研究真仙篆字多年，自然能清晰的辨别出这样的特点。

    这古字，跟乱字，乃是同一人所写。

    跟仙墟大地上的【饥】字，却不是同源。

    “如果不出所料，古、乱，以及引起至暗星海中无数灭世灾祸的真仙篆字，都是同一人所为。目的就是为了霍乱星海。”

    “而仙墟内【饥】字，或许只是真仙悟道之用。”

    “二者虽然本意不一样，却殊途同归，导致了星海破灭、彻底陷入死寂的结局。”

    “真仙眼中，我等修士，当真如蝼蚁般……”

    李凡脑海中霎时闪过诸多念头。

    “这副真迹，虽然其上能量波动皆已散去。不过却仍有妙用。”

    这时候，李凡忽听钟道恭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