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沈凝决定还是从代三成下手吧。

    她交给青烟和独荒一个任务，收集代三成蜕下来的皮。

    那些皮都被代三成烧了，人偷不出来，可是鬼就不同了，总能在代三成还没来得及全烧光之间偷走一两块。

    果然，二鬼出马，第一次就成功了。

    沈凝看着眼前这块黑黝黝的人皮，沈凝觉得有点恶心。

    不过，身为一名天师，她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她将人皮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心中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深夜，沈凝来到她新近发掘的风水宝地（其实就是胡同里那处发现尸体后被围起来的地方），那处地方，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不会过去。

    沈凝越看越喜欢，还在那里放置了一套桌椅，鬼差来了也可以坐下聊聊天，讲讲阎罗王的八卦。

    没办法，京城地，居不易，不像在白凤城，走不了多远就是白凤河，河边那么多荒地，整晚烧纸钱也没人会管，京城就不一样了，在胡同里烧纸请鬼差，不知多少人在门缝里盯着你，那带刀子的眼神，别说人了，就是鬼也受不了。

    沈凝没让青烟和独荒跟进来，她独自一人，点上一支线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符箓，咬破手指，一滴天师血滴在符箓之上，接着又将那块从代三成身上蜕下来的皮肤，沈凝口中念念有词，符箓上冒起一股青烟，接着那块皮肤便不见了。

    沈凝闭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副景象。

    浑浊的河水中，冉冉浮起一具尸体，这具尸体也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全身肿胀，尸体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撞到一块大石上，肿胀的身体在巨大的冲撞下爆裂开来，眨眼之间便体无完肤，碎裂的皮肤从肉身上剥落开来，瞬间便被汹涌的河水吞噬，只有那具没有皮肤甚至连五官也没有的尸体仍然在河水中漂荡。

    线香燃尽，符箓和那块皮肤一起化为灰烬，沈凝缓缓睁开眼睛。

    这些人，无论是代三成，还是余三成高三成，他们都曾经如那具尸体一样，或者本就是尸体，或者当时还活着，但他们全都失去了原本的皮肤和五官，有人施术，给他们重塑了一张脸一身皮，只是这皮毕竟不是天生的，而是从别人身上剥下来的，所以与肉体不能完全契合，因此施术之人索性给他们多弄了几身皮，每隔一段时间最外面的那层皮就要蜕下来，就这一样一层层的蜕，直到最后一层皮也蜕下，那时便需要新的皮肤。

    沈凝想起高三成的出身，他的父亲和哥哥们全都是中尸毒而死，那尸毒便是让人全身溃烂！

    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三个三成是不是都患过尸毒，而是他们身上的这一层又那层的皮肤来自何处。

    更令沈凝不解的是，她没有见过余三成也就罢了，可却是见过代三成和高三成的，这两人身上没有功德，但是也没有业障。

    他们身上那一层层的都是人皮，哪怕这些人皮不是他们亲手从别人身上剥下来的，只要用在他们身上，这业障也就到了他们身上。

    可为何他们身上没有业障呢？

    现在，沈凝至少可以肯定，高三成和代三成是活人，如果这两人是被施术的死人，沈凝一眼便能看出来，可她虽然在他们身上看到了阴气，但他们却并非死人。

    所以她以天师血看到的那具尸体不是他们。

    既然不是他们，那么又是谁？

    是那个至今还没有见过的余三成，或者还有更多的三成？

    对了，第一位三成是谁，也就是这张脸的真正主人？

    茫茫人海，以沈凝一人之力是查不出来这个三成的，她想到了霍明睿，对啊，这种需要查户籍的事，对于锦衣卫而言应该不难。

    也不用把整个天下的三成全都找出来，只找黄河沿岸闹过水患的地方，或者死在黄河上的人就行了。

    除此以外，还要查一查，最近几年有没有被剥皮的案子。

    沈凝理清思绪，叫来青烟和独荒，让他再去查查高三成和余三成，主要是查他们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时，是不是也和代三成一样，要泡澡，还在蜕皮。

    深夜，熟睡中的霍明睿忽然惊醒，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有一点动静，他便会立刻醒来。

    他看到一道巴掌大的白影正从窗缝里挤出去，霍明睿正想伸手去将那白影拽过来，忽见枕边一个东西，定睛一看，那是一个小小的三角，就像是一道符。

    霍明睿立时想到了沈凝，他不再去管那道白影，将那道符展开，不是符，只是一张字条，约他去老地方。

    霍明睿勾唇笑了，这个世上，他只和一个人有老地方，而且这个老地方其实是新地方，上次沈凝带他去认过的。

    霍明睿睡意全无，洗脸漱口，镜中是一张容光焕发的脸，他换上夜行衣，走出屋门，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凝正在打瞌睡，鼻子有点痒，她伸手揉了揉，却忽然撞到另一只手上，沈凝睁开眼睛，正对上霍明睿含笑的眼睛。

    “这么困？”霍明睿心中愧疚，在万平镇时，他还能正大光明地去见她，可是来了京城，他却不敢了，他担心......

    沈凝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长话短说，你那天说的那位代三成，他......”

    代三成和锦衣卫正在查的一宗案子有关系，他也一直都在锦衣卫的监控之中，可惜锦衣卫却没有去监视他洗澡，也是，好端端的谁会去偷看一个又黑又壮长得也不好看的乡下汉子洗澡呢。

    霍明睿轻声说道：“代三成卷进的那宗案子，便是杨商王巫蛊案。”

    “咦，有巫蛊案，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哎哟，这案子她可感兴趣了，在万平镇时，也没听霍明睿说啊。

    霍明睿说道：“此案其实至今也无实证，杨商王是前朝的商王，封地便是在黄河岸边的杨州，因为他被后世称为杨商王，太祖登基之后夺了他的封号，囚禁于杨州他的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