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果然是这样吗……”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听到奥托的感慨，布洛妮娅倒是不出意料地叹了口气，随即也一点不给面子的追问道。

    “我可没有什么瞒着你们的事，不过，既然有人把我们都带到了月球上，要么是想要在这里将我们一网打尽，要么是想借此让我们远离地球，然后在地球上做些什么，抑或者二者皆有之。就以目前地球的情况来看，大概是所谓的【圣痕计划】开始了吧。”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回去啊——”

    琪亚娜说着便要打开空间裂隙。

    她抬起手，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空间，还要一次性跨越三十八万公里的距离，放在以往，她或许需要数十分钟的时间来准备，才能打开正确的空间裂隙。

    但既已羽化，又日夜不辍地锤炼自己的权能，她有信心将这个时间压缩到十秒之内——

    周围的空间波动尽在感知之内，她很快选定了几个空间薄弱点，进一步感受之后，就已经寻找到了最优的选项。

    然而，当她像往常一样运转权能想要打开空间裂隙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准确来说，足以瞬间毁掉一座千万人级别大都市的海量崩坏能从她体内涌出——只是单纯地涌出，而没有化作权能。

    在场的都是律者，对崩坏能的敏感度非比寻常，都在第一时间将视线集中到了不知所措的琪亚娜身上。

    “笨蛋琪亚娜，你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啊不对，我这不是想直接用空间权能带大家回地球吗？但是……”

    “空间权能失效了？”

    奥托挑了挑眉，轻声便指出了琪亚娜遭遇的困境。

    “呃……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再试试？”

    琪亚娜怀着一丝侥幸。毕竟布洛妮娅能使用重装小兔，奥托、安娜也都使用过各自的权能，识之律者依旧能脱离班长存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权能的体现，所以她自己应该也没有问题才对……

    可第二次、第三次的尝试依旧以失败告终，庞大的崩坏能反应倒是让空间产生了不小的波动，但这种不受控制的波动与空间权能相差甚远。

    “不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些琪亚娜，你再试试炎之律者的权能呢。”

    奥托的口吻依旧平静，看那淡然的神色，明显对此并不意外。

    琪亚娜也想起了什么，赶忙竖起手指，想要像曾经那样打出火花，然而得到的只是一个响亮些的响指。

    “炎之权能……也用不上。”

    “呵，果然是啊。既然那个人能把我们都送来月球，肯定不会想不到，以琪亚娜的权能，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我们送回去。所以，他直接封锁了琪亚娜的权能，这倒不出意料。我倒是更奇怪，为什么我们的权能没有被封锁，而且看琪亚娜的样子，她只是暂时用不了权能，身为在场唯一【羽化】的律者的那份力量还是存在的，先前我施加的约束轻易被挣脱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了奥托，别在这里饶舌了，咱们该怎么办来着？”

    识之律者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分析。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想办法寻找回地球的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先建立和地球的通讯，了解一下地球的情况。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幸好琪亚娜无法使用权能贸然连接地月的空间，在不了解地球具体情况的时候，轻举妄动可不是什么好行为，打个比方，假如说现在的地球已经形成了一种类似约束的反辐射力场，一旦律者进入其中就会自行死亡，那我们到时候可就要送人头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识之律者被奥托盯得发毛，忍不住恶心地干呕了两下，而后一连后退了四五步。

    “精神感知类融合战士可以连接精神个体，构建通讯网络。你不是识之律者吗，能否直接为我们构造出与德丽莎之间的精神通讯？”

    “哈？你在想什么呢奥托，当初就算是苏，也只能维持大半个赤道距离的精神通讯，连接地球和月球上的人，亏你想得出来！”

    “但你不是识之律者吗？不管怎么说，作为识之律者的你，精神力不应该要比苏先生更强么？”

    “啊……呃……咳咳！那是自然……要是全盛时期的我，维持地球和月球之间的精神通讯也就小菜一碟，但我现在不是不在全盛时期吗，最起码得找到老古董——律者核心还在她体内呢，照理来说她应该也在这儿才对。不过提前说好啊，就算找到她了，我也不会回她身体里的……”

    “总之就是说，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以现如今的状态来说……什么用都没有了？”

    “哈？你才没用呢奥托！信不信我一拳能把你的魂钢脸蛋捶烂！”

    “信，但我们这几个律者里也不缺能打架的，所以你还是没用。”

    “你你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识之律者指着奥托，一时气急到手抖不已，半天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奥托看样子已经不想理她了，他重新转身看向安娜与陈。

    “那么，女武神安娜，还有陈先生，麻烦你们继续先前未竟的任务了。将这片废墟好好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利用的设备之类的吧。”

    “明白！”

    作为女武神的安娜自然不会对主教大人的决定有意见，而陈虽然一直保持着沉默，也不善言辞，就好像曾经的某个人一样，但同样如那个人一般的是，只要是安娜做出的决定，他都不会反对。

    两人就要默默离去，可识之律者却再一次跳出来，将他们两个拦了下来。

    “等等！”

    “呃……识之律者女士，还请您见谅，我们有……”

    “哎呀你们先听我说！”

    恼怒状态下的识之律者直接用手捂住了安娜的嘴，而紧跟在安娜身后的陈天武当即抱住她拉了回来，而后满脸警惕地盯着识之律者。

    “咳咳！我毕竟是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嘛！虽然暂时没办法帮你们直接联系上地球，不过后面这片基地我可是熟悉的很。”

    “哦？所以呢？”

    奥托的笑容平平淡淡，仿佛，不，没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所以我……啊啊啊！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找德丽莎吗？德丽莎现在也在月球上啊。”

    “呃……”

    奥托确实有些吃惊，但也不过是一刹。

    “怎么回事？德丽莎怎么会在月球？”

    “哈！这你们就不清楚了吧？”

    识之律者重新得瑟地笑了起来。

    “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我来的最早，所以大发慈悲地替你们把山坡那边的遗迹也看了一下。嗯嗯，还是和五万年前没多少区别，你们这个时代的人类似乎也没怎么探索过这里，不过，我在山那边那个跟金字塔一样的建筑，也就是五万年前那一战的时候梅选择的指挥所位置发现了一群人类，其中就有老古董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徒孙，还有幽兰戴尔、德丽莎和希儿。”

    “你说了这么多，重点不也就最后一句话吗……”

    格妮薇儿在一旁默默吐槽着。

    “你懂什么！这种时候你只需要喊‘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万岁’就好！”

    “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万岁。”

    格妮薇儿将双手举过头顶，用半死不活的语气敷衍地喊了一声，而后忽视了识之律者愤怒的眼神，看向了奥托。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眼下确实还是听这个家伙的比较好。喂，说你呢奥托，接下来该怎么办，给个思路吧？”

    “嗯……”

    奥托捏着下巴沉吟起来，直到看到琪亚娜和布洛妮娅也微微颔首后，他便开口道：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第一步当然是和德丽莎她们会合，弄清楚她们也在月球上的原因。然后嘛，天命虽然长期封存着这片遗迹，但偶尔光顾的考察队也留下了一些物资和设备，将这些设备搜集起来，尝试着联系地球看看吧。”

    “哈？你这家伙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简单的方案？”

识之律者抱着脑袋极为不满地大喊起来。

    “以现有的信息，我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相比起‘只有这样’，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乱下决定才是最恐怖的吧？”

    奥托手中又多了一杯红酒，轻轻啜着。

    “好了，这里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先去和德丽莎会合吧。”

    说着，他兀自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但走了几步，却并未感觉到身后有人跟上。

    他有些疑惑地回头，只见识之律者双手叉腰，咧着放肆的笑容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不好意思啊，刚才指错方向了。想要去和德丽莎会合？还是跟我走吧！”

    如此说着，她嘴里哼上了轻快的小曲，一蹦一跳地向着先前遇到德丽莎的方向走去。

    奥托跟在队伍的最后，笑容中满是无奈：

    “真是比小德丽莎还要任性呢……我的那几位老朋友在面对她的时候，恐怕也相当不好过吧……”

    …………

    “爷爷！”

    “主教大人！”

    “罗刹！”

    “布洛妮娅姐姐！”

    等到几人在识之律者的带领下来到她所说的位置时，德丽莎、幽兰戴尔以及素裳已经站在巨大的基地门口等待着大家——虽然以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的力量，还无法做到直接连通地月之间的个体，但临时通知隔了一座山坡的人还是做得到的。

    三人中，德丽莎和幽兰戴尔皆是打了个招呼，复杂的目光在奥托脸上停留片刻后便走向了琪亚娜。唯有素裳带着几分诧异的目光审视了几个陌生的律者后，走到了奥托面前。

    “和我说说情况吧，素裳小姐。”

    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和琪亚娜抱在一起的幽兰戴尔，以及拉着布洛妮娅、希儿和格妮薇儿在了解情况的德丽莎，奥托看上去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轻轻默念着德丽莎、幽兰戴尔、素裳以及希儿的名字，又扫过大门上镂刻着的前文明文字【新亚特拉】，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罗刹……”

    素裳在说话前，先侧头用余光透过门缝扫了眼身后基地内的孩子们，而后停顿了一瞬，才向奥托解释道：

    “我和师傅来到这里，大概有半个时辰差一点的功夫，当然，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不在这里，而在更往……呃，应该是南边吧，我也不知道这里怎么辨认方位，但师傅说是南边。我们和幽兰戴尔、希儿是在和那些虚数使骸战斗的时候相遇的，她们应该比我晚到一些。本来我们是漫无目的的来着，但是后来又碰到了一个世界蛇的干部。”

    “世界蛇的干部？”

    “对，她叫渡鸦。”

    “渡鸦……娜塔莎·希奥拉，曾经布洛妮娅作为雇佣兵时期的同伴吗？有意思。所以，她是代表世界蛇，还是代表她个人？”

    素裳挠了挠头，而后以不确定的语气老实交代道：

    “其实在基地里还有胡狼那个女人来着，但这件事应该和世界蛇这个组织没什么关系吧？按照她们的说法，我们之所以在此处，是因为【我们】是较为完美的圣痕觉醒者。我身后的基地内大概有上千人，大部分人都是如此，里面还有好多你们天命的女武神。要说有什么意外，就是那个渡鸦带着的一群孩子，按照她的说法，那些没有完全觉醒，但确实携带着的圣痕的孩子会出现在这里是她和米凯尔交易的结果，而那个胡狼说，既然我们出现在这里，说明地球上已经在实施圣痕计划了。”

    “嗯……看来我们的猜测大差不差。如你所见，我们这边的几个都是律者。真奇怪，将我们这些律者【囚禁】在月球，防止我们破坏圣痕计划，这倒是说得通。但既然是筛选圣痕持有者的圣痕计划，将你们也带到月球，难道……”

    奥托抬头看向已经变成血红色的地球，眼中少有地闪过担忧。

    “罗刹，你是觉得……我们这些圣痕持有者出现在这里，说明地球上已经……”

    “嗯，目前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嘿嘿，那你可以先不用担心了哦！”

    素裳忽然露出了一个相对轻松，但又确实有些勉强的笑容。

    “何意？”

    “识之律者走了之后，德丽莎带着大家找到了一些天命考察队留下来作为备用的通讯设备零件，最终组装成了一台成品，联系上了地球那边的逆熵两位博士。虽然只能发送和接收文字信息，但是也勉强够用了。”

    “所以，那边的情况如何？”

    舒了口气的同时，奥托一刻不停地追问道。

    “按照两位博士的说法，逆熵萨克拉门托基地、天命总部浮空港还有太虚山目前都没有大问题，但是全世界绝大部分人似乎都在不久前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堆黄色的水渍。另外，世界各地出现了大量虚数使骸，目前三个组织的人手严重不足，就算加上世界蛇的帮助，短期内也无法支援月球，甚至连发射载人火箭的几个基地都联系不上。哦对了，世界蛇那边表示他们的新尊主雷电芽衣几日前失踪了，她也是律者，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芽衣么？我们这边倒是确实没见到她。”

    “这样啊……果然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呢。所以……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罗刹？”

    “呃？你问我吗？”

    奥托望着眼前的女孩，不出意外地在她眼中看到了少许被隐藏地很好的依赖。

    “嗯……”

    沉吟片刻后，奥托让素裳将德丽莎和布洛妮娅叫到了身边。

    “目前对于我们来说，最紧要的事显然是回到地球。这样，德丽莎你先联系逆熵的两位博士，保险起见，让她们确认一下眼下地球的环境是否会对律者造成不利影响，然后，既然无法派载人火箭和宇宙飞船前来，那至少发个设计图吧？”

    “第一条自然没问题，但是后者……爷爷你是想让布洛妮娅按照设计图构造？”

    “嗯，自然如此。”

    “那恐怕……不行。”

    德丽莎有些为难地说道。

    “呃，我不是说布洛妮娅不行，而是……爷爷你要是看到那台通讯设备就知道了，只能传输最简单的文字信息，想要传一张设计图过来，怕是做不到的。”

    “这样啊……”

    奥托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随即向德丽莎伸出手来，像是讨要什么似的。

    “那么，白纸与笔总是有的吧？”

    “欸？爷爷你该不会是要……”

    “怎么了？五百年前，我好歹还有个大发明家的头衔呢，而我小时候发明的第一个玩具，就是一架飞机呢。”

    “……”

    “怎么了？是觉得缺乏材料？废墟间倒是有许多魂钢，如果从头构造布洛妮娅做不到的话，收集一些魂钢二次处理倒也不是不行。”

    眼前的男人给出的思路虽然简单，但却面面俱到，考虑到了几乎所有的情况，一时间，德丽莎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了。

    至于布洛妮娅，她则是不断地点着头，反正需要她做的事情并不复杂。

    只是，当奥托循着气息转头，看到不知何时凑到几人身边的识之律者，以及她那便秘一样的脸色时，忍不住问道：

    “怎么了？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

    “呃……咳咳！我这不是看你们在犯傻，所以来提醒一声嘛！”

    “哦？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有何指教？”

    “喏！看到那上面写的新亚特拉了吗？其实……”

    “海渊城遗址在前文明的地图上明明应该是Te Moana Kino，但是在前文明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那里却多了个【亚特拉】的别称。本来我倒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看到这里的新亚特拉，我倒是有个猜想——请问伟大的识之律者女士，这里，该不会有前文明留下的，能够直接连通海渊城的空间技术吧？”

    “啊……”

    识之律者大张着嘴，目光呆滞。

    不是……她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呢吗，奥托怎么就全知道了？

    “呃，是，那个地方在终……”

    “轰！”

    大地忽然震动起来，基地上方疏松的灰尘顿时扬起。

    “这个感觉，是老古董和他——”

    识之律者的颜色突变，话未说完，便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