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去省城，要找一个退休老人，父亲当年的顶头上司，乔副局长。

    昨天傍晚，饭后休憩，邢毅一个人在客厅看新闻，屏幕上打出了温馨提示字样：县房地产管理服务中心搬迁，需要更换产权证的业主，可到新址办理，新址锦中街243号。

    倪淑贞刚好从厨房里出来，他就问：“哎，你说我们房产证拿去换一下怎么样？”

    倪淑贞也看到了那一排循环推出的字幕，坐下来说：“新证名字叫不动产证，与原来的房产证不会有什么冲突吧。”

    他说：“冲突肯定不会有，只看更换时有什么新的要求。”

    他随即走进书房取房产证，在书房里问道：“哎，我是放在哪里去啦？”

    倪淑贞笑道：“你忘记啦，与那小铁箱在一起的呀。”

    记起来了，在柜子一角找到小铁箱，房产证就在它下面，他先把小铁箱取出来放到一边，取出装有房产证的档案袋，再把小铁箱放回去。抓住小铁箱的把手一提，合页不知为啥就掉落了，箱子一分为二，里面的纸张散开飘了出来，邢毅怔了一下，捡起一张来看，上面写着：关于南方育种中心五十万元种子款问题的情况报告，这是第一页，内容只有一部分，一种冲动驱使，他找到第二页，第三页，一口气看完。邢毅看得明白，五十万种子款落入私人腰包，而整个事件的始终，都围绕了一个人，蔡老师都是听命于他，对他负责，这个人就是当时的副局长乔勤。

    邢毅万万没想到，原以为小铁箱里面装着蔡老师私人信函，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秘密。

    他把分开的小铁箱端出来，里面的纸张让倪淑贞看了。

    倪淑贞也是很敏感地想起大老王伯。她说：“要是让大老王伯看见这份材料，他会怎么想？”

    邢毅道：“大老王伯出面证明是一方面，现在我们有了这份材料，再搞到这位乔副局长的证词，双重力度，那父亲的冤屈要洗清胜算就大了。”

    “你想去找这个乔副局长？”

    “我前久去找大老王伯的时候，他最终给我提供了乔副局长的住址，应该容易找到。”

    “那就抓紧时间。”

    邢毅让包小刚开车，一起去了省城，导航到汇锦小区，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蛋白粉，燕麦片，水果，进小区找到十九栋，包小刚因为还要办其他事，送他到电梯口，说声一个小时回来，就走了。邢毅乘电梯到退休老人的住处503号房。

    敲开门，门内站着一位身形偏瘦，穿着浅蓝色睡袍，精神矍铄的老人。邢毅极为恭敬地说：“您是乔勤老局长吧，我叫邢毅，从锦绣县来的。”

    “锦绣县呀来的呀，快请进。你是一个人吗？”

    “还有一个开车的师傅，他去农机中心购买设备了，一会儿来了，会打电话联系的。”邢毅走进房间，把东西放到桌面上。

    “你们大老远来的，还要带东西，这多费劲呀。”“我们是第一次来看您，随便买了点，就一点小小的心意，不足为敬。”

    “谢谢啦，请坐。我给你倒茶。”

    邢毅说：“乔老局长您坐下，我自己来就行。”

    先把乔老局长的保温杯里添点水，再自己倒了一杯，放茶几上。

    乔老局长年近七十，举止有些缓慢，但眼睛还是挺有神的，在邢毅身上扫视了几下，端杯喝口茶水，语调缓慢地说：“小邢呀，到这里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邢毅点头说：“是的，是有事，请求老局长帮帮忙。”

    “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你看呀，我退休都这么多年了，身体欠佳，记忆力下降，思维也大不如从前，恐怕你要找我办什么事，都有点困难呢。”

    邢毅的计划，见面后，开场白是少不了的，这个过程之后，掌握好尺度，保持和颜悦色，和风细雨，提出要求，既解决问题，又不伤和气，这是上策。但如果他要是不愿意，推诿，那就让他知道有个小铁箱，里面有蔡老师的遗书，点醒他，让他好好想想，用什么办法，换取那不能泄露的秘密？

    乔老局长这么一说，邢毅就明显感觉到是推诿了。那小铁箱的秘密，是不是现在就给他透露？

    这时厨房里传出来“嘀——”长鸣声，老局长说：“哦，牛奶好了。”进去一会，端了一只盘子出来，盘子里是盒装的牛奶。

    乔老局长问：“你喝吗？”

    邢毅说：“我不喝。”

    他说：“吃饭之前我是要喝这么一盒的，时间长了。”

    “这样好，对身体有好处。”

    接着看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哦，你看，吃饭时间到了，但我一个人，是不做饭的，我的饮食这样安排，中午叫外卖，晚餐出去吃。”

    邢毅说：“那好啊，乔老局长不介意的话，我们就点外卖来，一起吃？”

    “嗯，这样好，我拿手机。”

    邢毅拦住他：“还是我来吧，老局长喜欢吃啥？”

    “我一般都要盖浇饭，简单，不浪费。”

    “好的，那我也一样。”打通了外卖的热线，点了盖浇饭两份。

    乔老局长问：“你不是还有一位同志吗？他吃不吃？”

    “他在那边忙着，就在那边吃了。”

    “哦，好好好，那就不管他了。”

    外卖到来需要十来分钟，邢毅心情有点忐忑，吃饭之前提一下，会不会影响他的胃口？

    给乔老局长杯子里添水，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直接说，绕个弯子好一点，就说：“锦绣县的邢松青，乔老局长一定认识吧，他就是我的父亲。”

    “邢松青啊？你父亲呀？”重新朝他上下打量一番。

    “怎么？老局长有怀疑？”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子，我印象不太深了，过去我们虽然一起工作，但也不是天天在一起。”

    “我父亲忘记不了你，一直念叨，你是老领导，没少关心他。”

    “关心谈不上，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嘛，噢，想起来了，当时你父亲年纪很轻，倒是挺能干的，他现在怎样？”

    “不怎么样，心情一直不好，我父亲的事，乔老局长是知道的，他受到了冤枉，十多年了，一直都不吭不哈，不想找谁的麻烦，艰难地默默忍受着，我实在看不下去，也等不及了，想在他有生之年，给他找个公道。”

    说到这里先止住，看着乔老局长，观察他的反应，伺机再进一步推出小铁箱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