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时去看她，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伸手替理了理周念有些凌乱的发，“平时不是挺横吗？这时候就乖得不会说话了？”

    “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周念偏头去躲顾谨时的手。

    她现在不想说话，没吃早饭有些头晕。

    后颈却被顾谨时狠狠抓住，惩罚似地大力摩挲，“那可不行。”

    “我帮你教训她们，好不好？”

    顾谨时声音低沉和缓，脸上更是笑意吟吟完全看不出生气的痕迹。

    说出的话却十分狠厉。

    连日来高强度的工作，顾谨时神经始终紧绷，顾家那边又动作不断，心里对周念1系列的变化也始终拉扯着他的情绪。

    偏偏周念病好后对他愈来愈冷淡，无论他怎么仿造胡范的那些“小把戏”，都没能从周念那里收到满意的回馈。

    如今这两个人就是撞在枪口上了。

    某房间。

    “顾总，人请来了。”胡范恭敬上前。

    身后两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跟在身后，她们1听顾总请她们喝茶，满口答应下来。

    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顾谨时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身，手里捏着茶杯，质地上乘的西装下肩背挺阔仿佛融在光里，轮廓格外清晰，身形完美。

    远远望去仿佛矜贵的偏偏公子。

    只是金丝眼镜下的那双黑眸格外的沉静，1眼望进去，能看到暗暗涌动的阴狠之气。

    与他此刻的形象完全相反。

    周念坐在他身侧，1动不动。

    他抬头看着2人，嗓音不辨喜怒，“喝两口茶润润。”

    俩人还沉浸在顾谨时主动邀请的喜悦种，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俩人喝了茶。

    顾谨时才眼皮轻抬，看着俩人道：“胡范。”

    直到胡范拿着两本厚厚的民法递给俩人。

    俩人才意识到不对劲。

    “顾总...这是？”其中1人问道。

    顾谨时把玩着茶杯，陡然变得阴冷，宛如来自暗夜的呢喃，“你们这么能说，不如多说点？”

    察觉到顾谨时语气的变化。

    俩人本来兴高采烈的表情，瞬间产生变化。

    十多万字的民法，俩人不间歇的朗读。

    “多学学，才知道教训。”男人的声音冷得出奇。

    俩人颤着声音，不停大声朗读，声音传遍整个房间，不知道读了多久，俩人声音沙哑，喉咙干得都说不出话来。

    “顾......”其中1人想开口求情。

    顾谨时冷笑道：“重读。”

    他既然说了不准停，停了就得重来。

    坐久了顾谨时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整个人懒散不已。

    周念坐在旁边听着2人沙哑的声音，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顾谨时竟然帮她出气。

    再加上之前那几次，顾谨时对她似乎有些不同。

    可她不开心。

    这样的顾谨时和上1世冰冷绝情的他1样，让人畏惧。

    现在他帮她出气折磨这两个人，以后她惹怒他，会不会也这样对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谨时似乎听烦了。

    搂着周念离开，对胡范说，“你看着。”

    “不准停。”

    说完留胡范1个人守着俩人继续读。

    已经快两个小时，不间断的朗读，来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都快说不出话。

    宴会提前离场。

    周念以为顾谨时会直接回新海苑。

    没想到他把周念带到了顾氏大厦顶楼。

    换上顾谨时给的衣服，周念发现俩人穿着同款黑色大衣。

    似乎是情侣装。

    顾谨时牵着她缓缓站在顶楼。

    电话响起。

    顾谨时接通，他难得按免提，胡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顾总，两个人都发不出声音了。”

    “知道了。”

    不用多说胡范知道怎么处理。

    大厦顶楼俯瞰众生，寒风吹着，鹅毛大雪缓缓落下。

    顾谨时1边撑伞1边握着周念的手，笑着问她，“解气吗？”

    周念抬头去看他，发现他的脸明明笑着却和雪1样冷，令人发颤。

    她说：“顾谨时，你真是个烂人！”

    顾谨时笑了笑，拂去周念发上的雪，他知道周念说的不是这两个女人的事。

    从视频开始，再到逝去的孩子、折磨她病发，桩桩件件都是她恨他的理由。

    顾谨时不怕她恨自己，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人爱他，就连他自己也不爱自己。

    要不是靠着那点微薄的恨意支撑着，他早就死在阴暗的精神病院，无人问津。

    还有1次他的命是周念救的。

    那个寒冷又难熬的雪夜，他浑身僵硬，风雪将他4意裹挟，几乎死去。

    她救了他。

    他从来不提，但心里清楚周念是这个世上唯1想他活下去的人。

    求婚前无数次斟酌，最后选择她，是心的指引。

    他1边靠近，1边纠结，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爱他。

    因为就算是他自己都不爱自己。

    直到现在他才渐渐意识到，再纠结试探下去，他真的会彻底失去她。

    恨他的人很多，唯独周念，他甘之如饴。

    她要恨他，至少得想着他，念着他才行。

    顾谨时早就热烈了，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说得对，给你个奖励。”顾谨时勾唇，手里的伞落在地上，双手捧着周念的脸吻了上去。

    不顾她的反抗与排斥。

    某年12月31日12点整。

    烟花在飘雪的天空绚丽绽放，1发又1发颜色鲜艳灿烂，点亮了漆黑的天空。

    给惨白的世界点缀上不1样的色彩。

    这是他特别准备的跨年礼物。

    雪中强吻，顾谨时霸道又热烈，周念几乎窒息，推拒的手被顾谨时牢牢禁锢。

    俩人身穿1模1样的黑色大衣，衣角随着寒风飘动，身形交叠，缠绵悱恻。

    “阿念，周年快乐。”顾谨时咬着她的唇低语，然后松开。

    他们结婚的第1年。

    周念后退，呼吸剧烈，雪呛得她咳嗽，半不出话来。

    快乐？

    讽刺的两个字。

    她根本没有快乐可言。

    周念表情冷淡，心绪翻涌。

    他们不会有未来，就连这1年也不该有。

    顾谨时丝毫不在意地给她撑伞，然后替她拂去发上的雪，温柔地问，“新的1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周念缓过气，听到顾谨时突然问她。

    她想起何素，想起不久之后的暗杀。

    其实她也纠结，1边不想顾谨时出事，1边又害怕何素失手。

    周念不想要谁死。

    对于死亡，她太怕了。

    那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只想得个自由。

    “想要你跟我离婚。”

    周念站在伞下，天上烟花还在放，巨大的声响下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另1个世界。

    顾谨时撑伞的手顿了顿，声音裹着寒风传入周念的耳里，“阿念，我不会和你离婚。”

    “沈南柯呢？你不要她了吗？”

    “我跟她从始至终都和你不同。”

    周念轻笑，“顾谨时，你骗人的时候，能不能认真1点？”

    上1世，她死后他转身就娶了沈南柯。

    婚后的那几年对她处处有求必应。

    要说俩人清清白白，谁信？

    顾谨时握住周念的手，声音低沉，“阿念，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我没骗你。”

    无论现在他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周念不会相信他。

    闻言周念抽出手，只是笑了笑。

    他的话她1句也不想信。

    她对他的厌恶，远比他想得要深。

    良久。

    周念抬头去看天上的烟花，前1秒还艳丽绽放后1秒就烟消云散，稍纵即逝，“顾谨时，你怕死吗？”

    她偏头看他，心里想着，不久之后，你或许会死。

    顾谨时撑着伞，目光沉沉望着远方，开口瞬间猝不及防犹豫，“不怕。”

    他早就该死了。

    活到现在算是老天对他这个恶人的惩罚。

    可1想到她，他竟有些犹豫。

    他死了是要下地狱的，而她应该会长命百岁，就算死了也应该去天堂。

    活着有她在，死了就只有他自己。

    周念转身，“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顾谨时侧头看她，周念表情没什么变化，连1点开心都没有，他准备的那些东西。

    她1点都不喜欢。

    心里蒙上1层暗影，顾谨时撑着伞的手微不可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