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夫林更新和付权过来了。

    付权瞪了刘杰1眼：“这是什么地方，你胡闹啥？就是讨公道还用得着你？市教育局长和你崔叔已经去吉川了。

    这回可不是啥渎职或者挪用公款，这种事儿不管牵扯到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更新也劝道：“刘杰你不是孩子了，你爸跟我蹲牛棚的时候，好几次就差点过去，生老病死人人都得经历，你现在得冷静点儿，你这样你妈咋整。”

    就这功夫周树森和苗卓打楼梯上来，刘杰和徐帆赶紧过去打招呼。

    “老刘这老病根真没招，潘洋刘杰你俩也别上火，刘杰的事儿我听说了，这件事儿不管牵扯到谁，省里市里都会1查到底。

    另外小杰你现在虽然在上大学，可你们公社的事儿也别大撒把，类似你们公社这样的试点，全省1共4个，包片儿的都是农委的副厅级年轻干部。

    秋天的验收可关系到升迁大事，1旦出纰漏，这责任你根本扛不起知道吗？”

    就这功夫急救室的门开了，4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出来，1个满头白发的老主任摘下了口罩。

    “院长，刘馆长的情况只能开胸手术，可咱市里的医疗手段……”

    潘洋面如死灰，起身拉着刘杰进了抢救室。

    病房里的机器都推到了1边，刘源带着氧气罩，听见门响，本来闭着的双目慢慢睁开，居然对着潘洋和刘杰等人抬起了手。

    刘杰1步扑到了病床前，扑通1声跪在地上，1把抓住了父亲的手。

    “爸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非要考大学，就不会出这种事，您也就不会被气病了，我……”

    刘源用另1只手拍拍刘杰的头，示意护士把氧气罩拿掉。

    护士根本不敢，潘洋眼圈通红地过来摘掉了氧气罩。

    “儿子，你们娘俩不用这么伤心，其实我要不是牵挂你们，在牛棚都死好几回了，咱全家能团圆，还能在1块儿过俩个年，我已经知足了。”

    说到这儿刘源看看站在刘杰身后的徐帆。

    虽然没说啥，可还是笑着点点头，随后把目光看向了潘洋。

    “老伴，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还了，要不是跟我，那些年你也不会遭那么大的罪，日子刚好点儿，我又要走了，我对不起你。”

    潘洋1把抓住刘源的手，捂着嘴泪流不止。

    就在这时病房门1开，市长孙斌、宣传部长李明玉，还有几个市领导急匆匆走进了病房。

    “老刘啊，组织上早就让你去北京住院你就是不去，非得把身子拖成这样，你对咱东北文物保护做出了巨大贡献，国家没忘记你。

    你有什么要求就跟组织上提出来，省医大的专家1会儿就到，1到了马上会诊。”

    刘源摆摆手：“不用麻烦了市长，我自己的病啥样我比谁都清楚，我老婆就是胸外的专家，要是能手术她不早就带我去省里或者北京了？

    组织培养了我这么多年，能为国家做点儿贡献是应该的，即使受到1些不公待遇，我也从没丧失过信仰，坚信国家会越来越好。

    我没啥需要组织上帮助的，我儿女都长大了，都能自食其力为国家建设做贡献。

    就是没能看到儿子结婚，没能……”

    刘源的声音越来越弱，心率检测仪的滴滴声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几道直线。

    刘杰呆呆地握着父亲的手，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父亲的手还是暖的，面容安详就像睡着了1样，刘杰1直跪在地上握着父亲的手，最后被母亲拉了起来。

    孙斌面色沉重地对潘洋说道。

    “老刘的身后事组织上会安排，家属还有啥要求，组织上会尽量满足。”

    潘洋摇摇头：“老刘临走前都没提啥要求，我就更没啥要求了，我和两个孩子都有工作，能自食其力，他清白了1辈子，我不想他走的时候名声受辱。

    至于身后事从简就好，老刘跟我说过，他死后就把骨灰埋到他没护住的那片古建筑遗址附近，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按照老规矩应该停尸3天的，可刘家住的是楼房，没地方搭灵棚，医院特意将存放遗体的1间太平间腾出来，当做刘源的灵堂用。

    刘欣赵阳老关过来了。

    张建波于永和还有公社的1些同事也过来了，还有市里1些跟刘源关系不错的老同事，老朋友。

    董援朝和赵霞也1起来祭拜。

    刘杰整整1天1夜都没睡，浑浑噩噩的。

    过来拜祭的人他就机械地答谢，1直到父亲火化完，他都无法接受父亲去世的事实。

    徐帆开车拉着刘杰跟潘洋，付权张建波他们也开了几辆车，1块儿到了潘洋说的那处古建筑遗址。

    双轨铁路隧道，贯穿了1座大山，就在隧道入口，铁路两侧的草地和树林间，有1片断壁残垣。

    “没修铁路和隧道前，这里是1座很大的明道道观，虽然因为那场运动，道观遭受了1些破坏，但建筑还算完整，你父亲当时4处奔走，试图修复这处庙宇。

    没想到当时修的铁道正好穿过了庙宇，你父亲因为这件事都告到了北京，就想让设计往边上挪几百米，避开这处古建筑。

    可就因为这件事，他就被打成了反动学术权威被抓了起来，而这处古建筑也彻底被毁了。”

    潘洋带头往树林里走，走到了林间1处宽敞的空地上，指着1处草木丰茂的地方说道。

    “这就是你爸给我们俩选的地方，其实我和你爸早就知道他身体的状况，也就因为这个，我才会逼着你马上回城，因为我知道你爸的时间不多了。

    可没想到你早就在农村结婚了，因为这个你爸劝我，让你自己选择生活，你现在户口是迁回来了，可工作却留在了农村，你爸到死都没看见你调回吉春。”

    下葬后，众人往回走，潘洋特意拉着刘杰落到了后面。

    “儿子，你爸1没，好多事儿就会生变，比如你跟董家的关系，甚至市里1些领导对你的态度。

    妈经历过那场运动，太知道世态炎凉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得夹起尾巴做人，低调行事了。

    你妈走了，妈自己能照顾自己，所以倒不急着让你调回来，我现在担心的除了你的工作，剩下的就是你的个人问题。

    如果让你在工作和婚姻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