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夜雨声烦杂着几个惊天的响雷。
姜绾穿着寝衣站在窗前。
不知是外面的雨声扰人还是被白天知事给影响，今晚实在是没什么睡意。
雨势渐大，姜绾关上窗户，重新躺在了床榻之上。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了近十六年，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惶惶不安。
以前，她总羡慕阮书言身边有个青梅竹马的沈肃，比起旁人的盲婚哑嫁，她要幸运很多，婚后纵然有新人，但年少的情分总归要深厚一些。
不想，多年的情分也可以是不值一提的。
阮姐姐尚且如此，她和卫屹之呢？
哪怕是不动心动情，总是要为腹中孩子考虑的。
一个生母不得宠的孩子，又如何坐稳王府嫡子的位置。
心里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没有抗住睡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沈府。
沈肃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母亲身边的妈妈将他请到了正院。
“母亲叫儿子来所谓何事？”
进得正院，沈肃眉眼之间有着微微的烦躁。
他昨日答应了月娘，今天还要去陪她们母子的。
王大娘子看着儿子那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可又是急着去见那个女人？”
沈肃皱眉：“母亲，她有名字的，你可以唤她月娘。”
王大娘子心中心中不悦，不过，面对的是自己亲儿子，她到底也说不出来什么重话。
“肃儿，之前阮家的姑娘不在京城，你整日的往外面跑也就罢了，如今，阮姑娘已经回京，你父亲也在给你们相看合适的黄道吉日，在成亲之前，你就收敛点吧。”
沈肃这会脑里都是月娘的好，那里听的进去母亲说的话。
“母亲，儿子自有分寸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月娘再好，到底于你的前程无益，过些日子，我和你父亲就正式上阮家提亲，把日子给定下来，等那阮书言进了门，你哄一哄，她为了博个好名声，也会把月娘母子给接进府里头的。”
沈肃眉梢之处皆是喜色：“还是母亲想的周到，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儿子就先走了，月娘和轩儿还在等着呢。”
“路上小心点，别让人给瞧见了。”
“儿子知道，定会小心的。”
沈肃脚步生风的离开，王氏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口水。
“大娘子看着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一旁的嬷嬷见着王氏神情，忍不住出声。
王氏捂了捂心口，蹙眉：“也不知怎的，我这心扑通扑通的直跳，就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大娘子只怕是昨夜没有睡好，不如回房间歇息一会。”
“扶我回去吧，前院那边让人盯着点，主君若是回来了，直接请他来正院，别又让凝香院那个贱人给截了去。”
“大娘子放心，已经派人去守着了。”
那厢，沈肃出了李府门后，直朝着西街而去，一直在暗处盯着李府动静的小厮，立即跟了上去。
沈肃这会一心都想着月娘母子，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跟了一条尾巴。
同一时间，清和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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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大臣如往常一样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一部分人脸上还带着倦怠之色。
其中，就包括礼部侍郎，沈岩。
昨天晚上和两个妾室折腾的太厉害了，这会子当真是有些困顿。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每日上朝不过是例行公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上奏，他偷偷打个盹应该没什么事。
突地，一道身影从队列中走出来。
沈岩瞄了一眼。
是阮正阳。
阮正阳是言官，每日向皇上进言是的基本职责。
他们两家马上就要结为亲家了，进言和他没什么关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打个盹。
正要闭上眼睛，忽的听见自己名字。
“皇上，礼部侍郎沈大人后宅不宁，家风更是有待查证，如此不堪之人，实在是德不配位！”
正觉得有些无聊的卫衍听着阮正言那抑扬顿挫的声音，顿时来了精神。
“沈侍郎，阮爱卿所言可是事实啊？”
少年帝王慵懒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沈岩猛的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后，有些懵逼的看着阮正阳。
咱们不都是要做亲家的人了吗？怎么突然就奏上我了呢？
阮正阳连个眼神都没给。
“沈侍郎，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岩颤着身子从人群中走出来，高声道：“阮大人所说，臣实在是不知是何意啊。”
阮正阳冷笑：“好一个不知是何意，我且问你，去年七月，你府中是否死了一名妾室和一庶女？”
阮正阳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沈岩脸色更是直接煞白！
就是方才还没当回事的卫衍，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事关两条人命，岂是小事？
“阮大人，这种事情可不是张口就能说的！”沈岩迅速冷静下来，冲着阮正阳沉着脸开口。
“皇上，微臣既然敢说，必然有凭证，沈大人的正妻手段阴狠毒辣，稍不如意，对府中庶子庶女就是毒打，去年七月，他府中庶女不过是没有及时请安，只因撞到了枪口上，连带着生母一起被毒打至死，一个后宅妇人却有这般毒辣的心肠，实在是令人发指！”
阮正阳说着，从怀里掏出纸张来，一旁的苏全立即接过呈给了卫衍。
沈岩不知那是什么，但看着阮正阳那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以及圣上越来越黑的脸色，他一颗心蓦的沉了下去。
阮正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卫屹之的方向。
他昨儿个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也没想到有什么能够恶心到沈岩，一筹莫展之际，摄政王身边的卫大人突然给他送来了锦囊。
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沈侍郎，你好的很！”
卫衍豁然拔高了声音，被呈上去的纸张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在了沈岩的脚边。
看清上面的内容后，沈岩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那不是别的，是她嫡妻王氏和娘家来往的书信！
信中，洋洋洒洒的写了自己是如何惩治府中小妾和庶女，甚至让自个母亲和嫂嫂跟她学习！
“皇上！贱内所做之事，臣实在是不知啊！”
沈岩哭嚎着冤枉。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想阮正阳为什么能弄到王氏和娘家来往的书信，因为心虚，他只想把自己从这件事情摘出去。
后宅之事闹到朝堂上，可大可小，全看皇上如何想。
“沈侍郎，你说你对此事不知，那岂不是说，你连自己少了个女儿都没有发觉？”
“臣……臣……”
沈岩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
身着紫色官服的卫屹之在中间位置站定，而听见他开口的沈岩，瞳孔骤然一缩。
自己和摄政王好像没有结怨吧！
为什么他也搅和到里面来了！
卫屹之扫了一眼众人，淡声开口：“臣听闻阮大人所言，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阮大人指责沈侍郎后宅不宁，家风不严，真是一点都没有冤枉他，古人云，修身，齐家，平天下，沈侍郎连最基本的后院之事都掌管不好，如何能在前朝相助皇上处理朝政之事？”
“皇叔所言极是。”卫衍点头。
沈家这是做了什么得罪皇叔的事情哟。
卫屹之开口之后，姜永言第一个附和。
跟着女婿走，肯定没错！
如此一来，朝堂上一众朝臣全部都站在了阮正阳这边，要求严肃处理沈岩。
沈岩白着一张脸，如果不是素质尚可，差点直接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