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戾接到孙良泽的电话在几分钟后，离开会所时偷偷往陈韵所在的包厢看了一眼，人影攒动，温陌坐在一角，低垂着头。

    见她确实在里面，便把袁望留在这里，自己开车去了郊区林业成那。

    袁望在门口看时间差不多，便直接闯了包厢接人，初阮臣微醺，见陌生人直接抢人，起了点小冲突。

    温陌坐在角落看着袁望，想问沈戾究竟在哪，但现在这样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包厢里除了袁望，没人知道温陌出去的那半个小时做了什么见了谁。

    因此当她说出口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我刚刚去见了陆以宸。”温陌掉头看向初阮臣，“你对理事会有用，对他不一定，所以别眼高手低，特别是别惹我。”

    这句话对他真的有用，喝下去的那点马尿随着吸进吐出的呼吸被代谢掉，就算他现在带着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在她面前充头，也依然改变不了自己无钱无势的事实，在这个肉弱强食的社会，有权利的人能享受灯红酒绿，而他们只是凑巧寻着缝隙被短暂照耀。

    从会所出来，温陌让陈韵带着他们去吃点宵夜，还告诉她，后天他们不会在赛场上遇见初阮臣。

    至于会遇上哪一支球队，那要看他们重新考量的结果。

    温陌并不打算就此按住他们作乱的手，这就好比，世界上有百分之十点二五的人在刑满释放后会再次入狱，得到的惩罚越轻，再

    犯的概率就越大。

    袁望亲自送温陌回了酒店，途中，她又问了一遍，“沈戾在哪？”

    没有意外的沉默，温陌愿意配合他，闭了眼小憩。

    到目的地后，温陌见他也解了安全带，问道：“我问了前台你不住这里。”

    言下之意，该干嘛就干嘛去。

    袁望歪着头看过来，像是在提醒她，这不可能，五星级酒店最重视客户隐私。

    温陌神情冷淡，“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他不再多问，要拉车门的时候，听见温陌又说：“你要上去守着我洗澡？”

    袁望像是架在火上的炙烤的螃蟹，瞬间红了脸。

    温陌当做没看到，径直下了车。

    看到女人的身影进了门，他才开车离开。

    前台的小姐见到温陌叫住了她，询问她明天早餐想吃些什么，笑不露齿，轻声细语的确实是五星级酒店的服务。

    前台当然不会告诉温陌客房的入住信息，原本她只是猜测，从袁望进入包厢要把他们的时候，她就笃定，沈戾就是顶层的神秘客户，也笃定沈戾跟去了会所。

    但他没出现，或是是不想也或许是不能。

    不过难为他两边费心费力了。

    温陌手肘撑在吧台上，眼看门口的那辆车扬长而去消失踪影后对前台小姐说：“明天不用送了。”

    随后出了门上了另一辆车。

    副驾驶门被打开，陆以宸看了一眼温陌那张被大厦白炽灯带照的冷白的脸，眼里有一点欲望闪过，“没想到有一天你能坐

    上我的副驾驶。”

    温陌没看他，“现在你相信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了吧？可以告诉我他的事了？”

    陆以宸打着方向盘，“着什么急，那些小尾巴你都交代好了吗？”

    温陌蹙眉不答，她不喜欢他说陈韵凌盛是她的小尾巴。

    --

    沈戾赶到郊区别墅时警察已经来了，几名警察把人押了出来，沈戾与其擦肩而过时，嫌疑犯抬头盯了他一眼。

    事情虽然平息，但林浅似乎受到了刺激。

    今天一位声称是林业成患者的人突然在诊疗室发病，情绪激动之时劫持了林浅。

    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已经划破了她的皮肤，殷红的血迹渗出来。

    林浅跟着医疗队见过了伤亡，也见过了生离死别，可她哥把她保护的太好，要马不停蹄把人接回来。

    原来刀子真正划在自己身上原来是这么疼，手腕也磕肿了，重要的是，她第一次见心理疾病对一个人造成的影响，他嘴里念念有词，把颠覆世界决心赴死的心情一股脑倒给了林浅。

    他说，死之前拉上个漂亮小姑娘，是不错的选择。

    那一刻，她想到了沈戾，他心里也埋了一颗雷，发病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痛苦和扭曲，或许心里的病痛比身上的要难受千万倍，可他竟然十年如一日克制的这样好。

    她哭着喊着要找沈戾，脖子上胳膊上的口子疼得她浑身颤抖。

    沈戾蹲下，眼神专注在手腕上，“把伤口处理一下，特别是手，

    要好好爱护。”

    林浅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他透过自己流露出的愧疚之情，他又想林清执了？

    所以他把接回来就丢下不管不顾好几天，现在他出现了，只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对她哥的亏欠？

    林浅明白是一回事，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行了。”林业成沉着一张脸出现，瞥了眼林浅，让助理带她去处理伤口，随后把目光转向沈戾，“听说碰上了点棘手的事情？”

    沈戾无法多说，“不算棘手，只是要多花点时间周旋。”

    林业成点头，“碰到困难就说，在扶安我也能说上几句话。”说完想起，以这孩子的性格，大概率是不会开这个口，就不打算深究，只盯着他看了半响，问道：“病情怎么样？”

    沈戾沉默了数秒，开口，“林叔对病患确实比对自己孩子上心。”

    林业成难得露出抹笑意，“用偏执的眼光看万物，你会觉得这世界都是有病的，你不是我的病患，你也是我的孩子。”

    又是一阵沉默。

    在这沉默途中，林业成把他引到了诊疗室的沙发上坐下。

    “偏执会怎样？”坐下后，沈戾问。

    “会看到这个世界太多的糟污。”他边回答边戴上了眼镜，冷静自持的模样好像这里并没有发生刚刚的暴动，好像这里的一切恒久平静。

    “看到会怎样？”沈戾只有在林业成面前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很耐心，“会悬在一根绳索上，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但

    这样的孩子都有一种天赋。”

    “什么天赋？”

    “拿捏人心。”

    拿捏人心吗？沈戾没说话，脑海里出现了温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