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圆目光落在黄公公脸上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道：“黄公公一向这样给别人机会的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锦圆的这个笑容看得黄公公有些心里发慌。

    正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说的时候，顾锦圆竟然就将那碗汤接了过去，“我试试看吧！”

    黄公公大喜过望，“姑姑出手，陛下一定愿意喝的。”

    这话说得越发暧昧了。

    顾锦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果然端着东西走了进去。

    裕丰帝正在看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语气有些不善，“说了不要再过来打搅朕。”

    顾锦圆的脚步只是略微停顿，“黄公公说陛下这几日有些上火，御膳房特意熬的汤，多少还是喝一些吧！”

    听到这个声音，裕丰帝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女子。

    还是那般腰背挺直的样子，与宫里的宫女实际上有很大的差别，这也是裕丰帝最近才发现的。

    从前跟在太子的身边，他都没有发现这个女子的气质实际上多少显得和这座皇宫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但是……

    顾锦圆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一步步慢慢地走了过来，然后将手里的汤碗放在了裕丰帝的面前。

    也不知道为什么，裕丰帝竟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大不敬的意思，果真将那碗汤随手端起来喝掉了。

    “这是关于太子中毒案的一些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顾锦圆眼睛都没有往那里扫一眼，“陛下说笑了，在案子定性之前，这些都是朝廷机密，奴婢只是个宫女，以奴婢的身份去看这个，着实有些僭越了。”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退开了一步，避嫌避得很明显。

    裕丰帝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似的。

    顾锦圆没有与他对视，但是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冷漠，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宫女得到帝王的问询时该有的反应。

    “黄公公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奴婢就先退下了。”

    裕丰帝连忙叫住她，“你……”

    顾锦圆驻足，视线看过来，带着淡淡的疑惑，似乎是在问他还有什么事儿。

    “朕待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去替我研一池墨，他们这些人待在里头就让朕觉得心烦。”

    裕丰帝指了指窗边的书案，随口吩咐。

    顾锦圆自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她还不至于忘记眼前的这个人是这天下的君王。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顾锦圆果然挽起袖子，站到了书案前，伸手从一旁的铜壶里倒水进去。

    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始研墨。

    原本还在认真看东西的裕丰帝这个时候忽然间觉得面前的东西似乎吸引不了他了。

    窗边的女子就那般静悄悄地，明明是在动，可是看着就像是一幅静止的画面似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也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

    顾锦圆察觉得到来自背后的那道视线，只觉得自己犹如芒刺在背一样的不舒服，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整个人仍旧显得无比镇定。

    裕丰帝就这样看着她，将手里的活儿做完了，然后又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确实是同其他人不一样，她也可以如黄公公那么多年锻炼出来的老道功夫一般，一点儿动静都不发出来，可是她却可以那样厉害地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裕丰帝看着她眼底的戒备，淡淡地笑了，“你怎么看上去总是这么怕朕？”

    顾锦圆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但仍旧表现得平静，“陛下乃天子，身上自然有常人没有的威严。”

    如此官方而正式的回答。

    裕丰帝忽然想起那日看到她与裴砚站在一处说话的样子，目光柔和，眉眼间都是淡淡的笑意，好像眼睛里就只有对面的那个人一样。

    他想到这样的画面，整个人忽然间就赶到一阵烦躁，“你就留下来伺候吧！也不要你做别的，不过就是动动手的事儿。”

    顾锦圆才要开口，裕丰帝忽然道：“这是命令，两个月之后，朕自然放你会慈庆宫。”

    这样的变卦，也亏的竟然是个帝王。

    顾锦圆想了想，很想这般怼回去，但是她终究知道这是不能开口的话，更何况，似乎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等她打了帘子出来的时候，黄公公的眼睛都快要笑得看不见了，“咱家就说了，还得是姑姑过去，我们这些人如今可真的难在陛下跟前说话呀！”

    顾锦圆冷笑了一声道：“可需要我将公公的这句话传达给陛下？”

    黄公公的脸色一僵，连忙笑着道：“姑姑说笑了，这不是私底下抱怨两句么？”

    “公公可不要忘了你是如何爬到这个位子上来的，坤宁宫你去的少么？”

    黄公公的脸色陡然间变了，看着顾锦圆的眼神带了两分凶狠，“你什么意思？”

    顾锦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个时候对我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不觉得太迟了？方才陛下叫我进去伺候呢！”

    黄公公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对顾锦圆的了解可能还是太少了一些。

    “你到底……”

    “好了黄公公，我现在要休息了，什么时候咱们有时间了再慢慢聊。”

    顾锦圆进了养性殿伺候，这事儿也就瞒不住了，因而许多人都知道了，那个住在养性殿的女人竟然是顾锦圆。

    于是慧妃先找了过来，对着裕丰帝十分柔顺道：“原来只是听说这件事情，臣妾只当是宫里的人嘴碎，这般胡乱传谣言，正想着怎么惩治这些个长了嘴胡诌的，哪里知道竟然是真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裕丰帝的脸色，然后才笑着道：“齐姑姑自然是个好的，臣妾从前也有过几次接触，当时还说这样的品格竟然当个宫女，着实有些屈才了。

    果然陛下还是比臣妾有眼光，只是如今这般这没面孔没分地住着，到底还是有些不合适，如今臣妾蒙陛下带新人管着宫里的大小事情，要不然……

    慧妃顿了顿，“还是挑这个好日子，将位份定下来吧！也省得宫里头那些个人胡乱嚼舌根子，坏了齐姑姑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