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将太子认作你的表弟。”
顾锦圆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动，“从镇国公府老太太将我母亲认下的那一刻开始，这样的关系就已经注定了，与奴婢的口气大小无关。”
“还伶牙俐齿，”裕丰帝冷嗤了一声，但是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怒意，“那你接近太子的目的就是为了替镇国公府平反。”
顾锦圆淡淡道：“最开始只是担心殿下在宫里吃亏，想着能替……”
她顿了顿，“替姨母看顾一下殿下，后来才起了这样的念头。”
裕丰帝像是没有想到顾锦圆竟然会招得这般干脆利落，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的能力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本来就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这都是陛下福泽五湖四海的缘故。”
“你……”裕丰帝都给她这话逗笑了，“你觉得朕是在夸你？”
“奴婢只能这般认为。”
裕丰帝笑了笑，没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地凝固住了，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少女，良久才道：“你为什么不怕朕？”
这个问题让顾锦圆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道：“陛下是明君，只有暴君才会希望天底下的人都惧怕。”
裕丰帝眼里复杂的情绪越发重了，他盯着顾锦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实际上到这个时候顾锦圆也不清楚这一次裕丰帝叫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她明白，这个时候裕丰帝一定已经查到了她是顾锦圆的事儿，既然如此，她若是表现得过于唯唯诺诺，反倒很是奇怪。
顾锦圆回京之后做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事情，作为一个皇帝，想要查出来不要太容易。
“我很好奇，你的这一身功夫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裕丰帝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别跟我说是你什么赵家舅舅教你的，据我所知，你使出来的招式，有些连他都不会。”
顾锦圆的瞳孔微缩，这一次是真的有些紧张起来。
她没有想到裕丰帝竟然查得这么仔细。
“你是不是觉得朕知道得有点儿太多了？”裕丰帝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忽然问道，“那么朕其实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多一些，比如在你母亲过世之前，朕没有查到任何顾家大小姐会武功的记录。”
顾锦圆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一下子就握紧了，她悄悄地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异样，“奴婢的母亲不希望奴婢练武，只希望奴婢安安分分地长大，将来嫁个好人家。
陛下既然将奴婢查的这么清楚，应该也知道在奴婢的家中，母亲因为身份一直被婆母和丈夫诟病，所以，奴婢的母亲希望奴婢能够表现得如同父亲和祖母喜欢的女孩子一般，安安静静文文弱弱。”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顾锦圆见他沉默，便又接着道：“但是臣女自小便十分钦慕舅舅和姨母的高超武艺，这才求了舅舅私底下教授。
至于陛下说的舅舅不会的招式，实际上是姨母教的，姨母发现舅舅在教我武艺，便将她自己编写的一本武功路数给了我，我不如姨母的天资，也没有人教授，所以学的有些乱七八糟。”
裕丰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底下跪着的少女，似乎是在判断她这些话的真假。
好一会儿顾锦圆才听到他得声音道：“好了，起来吧！”
顾锦圆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
裕丰帝这才问道：“你如今就还这般待在宫里？顾家大小姐的身份不想要了？”
“陛下觉得那个身份不错吗？”既然已经立了一个桀骜不驯的人设，那自然要坚持到底了，顾锦圆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神色。
裕丰帝闻言便笑了，“既然这般不喜欢顾家，为何还要将顾青山推举给裴砚？”
“因势利导罢了。”
裕丰帝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似乎自己的每一句话，眼前的少女都有一个对应的答案在等着，而且这样的答案还十分自然。
“行了，”裕丰帝摆了摆手，“你去吧！我对你们家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你如今是太子最为信任的人之一，我必须要多把把关，毕竟他是我们大启的储君。”
顾锦圆便又行了一礼，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来。
“下去吧！”
顾锦圆依着规矩告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双儿。”
顾锦圆的心脏在这一刻像是要爆开来似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但是她在自己脚步出现一瞬间凝滞的时候，果断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疑惑地看向裕丰帝，“陛下方才是……有什么吩咐吗？”
裕丰帝盯着她的脸，眼神中有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透视感。
“没有，朕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顾锦圆再一次告退，一直走出了上书房很远的地方，才感觉到新鲜的空气拥入了自己的肺叶。
伸手一抹，才发现额头上已经是一片冷汗涔涔。
此时上书房一旁的角落里，柳儿惊讶地看着一旁的顾锦月道：“小主这是怎么了？不是要去见陛下吗？”
顾锦月看着那边已经远走了的背影，面色有些发白，“柳儿，我方才……好像看到鬼魂了。”
她的声音颤颤巍巍，脸色又这般难看，吓得柳儿的脸色也跟着变白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道：“小主，奴婢的胆子一向小的很，您……您可不要吓奴婢啊！”
顾锦月的目光仍旧落在那边，她不敢相信，神色中带着几分惶恐。
她刚刚真的好像看到顾锦圆了。
那个笔直的背影，那个走路姿势，还有一晃而过的侧脸，太像了，着实是太像了。
“小主，您……您肯定是看错了，这可是陛下的居所，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也不敢靠近的呀！”
柳儿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将顾锦月从恐惧中捞了出来，她看了看身旁的柳儿，忽然笑了，“你说的是！我怎么会这般想！快扶我进去，陛下难得想起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