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些年了，就是长到这么大，裴老太爷也没有遇到过这样与自己说话的人。

    顾锦圆淡淡道：“好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的对话会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进行的，裴老太爷的脸上有些尴尬。

    好一会儿才不得不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来，确实是我处于劣势，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同意裴砚娶你，正妻之位，但是你不得让他参与到太子与其他几位皇子的夺嫡之中。”

    顾锦圆都被他给气笑了，然后她就真的笑了出来。

    这一次的笑，显然让裴老太爷很是不满，他一双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目光也变得更加严肃，“怎么？你觉得我作为裴砚的长辈，跟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可笑？”

    “你是裴砚的长辈又不是我的长辈！”顾锦圆随手将手腕上的峨眉刺摘下来，在手里呼呼地舞着，“你提要求只管找他去，跑来与我说，是不是有些拎不清？”

    “你……”裴老太爷这一次是真的怒了，“等你嫁给了裴砚，难道不要随他一起喊我一声二叔祖？！”

    “谁跟你说我要嫁给裴砚了？”

    顾锦圆看着面前的老人，脸上露出讥讽的笑意，“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如今脑子也退化了？此前的话你是一句都不听啊！裴书辞从来就没有说过想让我嫁进裴家的话，我自己更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示，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如此自以为是？”

    裴老太爷怔怔地看着她，他表情中终于带了点儿迷惑，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顾锦圆收起峨眉刺，淡淡道：“我对于你们裴家和裴书辞之间的斗法很感兴趣，接着来呀！”

    留下这句话，顾锦圆飘然而去，裴老太爷却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宫里来了消息。

    裴婉晴竟然查出了不能生育，而这个原因竟然是吃的调理药的缘故。

    这也是裴婉晴自己要求的，听说慧妃一直在吃药，裴婉晴也动了心思。

    但是又不敢让宫里的太医开，这才让裴家帮着找的大夫，私底下给送药进去。

    这在宫里乃是大忌，可裴家有这样的通天手段，一直以来也没有被发现。

    哪里知道这带进去的药竟然有问题，以至于裴婉晴这一年多喝下去，就直接绝了生育的可能。

    这样的消息对于裴家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并非裴家没有办法再培养出第二个裴婉晴，而是如今的时机不对。

    宫里的几个贵人已经有了冒头的趋势，而且还有一个顾美人已经升了两级，成了顾嫔，眼看着就是下一个宠妃。

    这样的时候，裴家没有办法再往宫里塞人，如此一来，可能反倒会引起陛下的反感。

    而裴妃没有了生育的可能，那么如此一来，裴家在宫里头就已经绝了那条可能的路。

    做不成皇子的外戚甚至是皇帝的外戚，裴砚的重要性显然就变得更加重要了。

    心腹看着裴老太爷，神色有些紧张，“老太爷，这……会是谁做的？”

    “宫里头的内斗那么多，一旦踏进宫门，许多事情就不是我们想要掌握就能掌握得了的，裴妃优秀，本来就是十分打眼，如今又有了其他人的分宠，自然也就容易被惦记上了。”

    裴老太爷的这个解释实际上说不通。

    那药是在裴妃入宫还没有多久的时候就已经送了进去，且从裴妃的信里看来，这药里头的毒也不是一日两日之功。

    很有可能在一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如此一来，也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就是入宫之后的环节出了问题，但也有可能问题是出在入宫之前。

    心腹看着眼前的老主子，到底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会不会是五爷做……”

    “是谁做的有什么要紧？”裴老太爷忽然提高了声音，“这个时候哪怕拿出了证据呢？”

    这句话让心腹立刻明白了裴老太爷的意思。

    这是一件只重结果不重过程与原因的事情。

    若真的是裴砚做的，他也成功了。

    如今裴家最有可能成就的两个人，一个裴妃已经没有了指望。

    那么就只剩了裴砚。

    但是裴砚才刚刚与府里生出这样的嫌隙。

    心腹看着一旁满头白发的老太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这么多年了，府里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怎么也没有料到，最后落在老太爷身上的竟然是他最为器重的孩子。

    裴老太爷叹了口气，终于道：“太子是不是快要回去了？”

    “听衙门里永宁侯世子说，新知府已经到了，明日便正式上任。”

    也就是说，新的知府安安稳稳地接过了眼下这里的所有事宜，太子就能够回京城了。

    裴老太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落寞的笑意，“好好好，如今……真的是到了年轻人的天下了。”

    心腹安静地等着裴老太爷接下来的安排，哪里知道等了半日，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低头一看，不知道裴老太爷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睡着了。

    从旁边的衣橱里抱出一床薄被，轻轻地给老人盖上，心腹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裴老太爷的院子。

    一路转过出了府，往一旁自己的府里去。

    没有多久，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飞出一只十分不起眼的灰色信鸽。

    青州的街道如今已经变得十分干净整洁，信鸽一路飞，一路往前，然后落在了一个青年的面前。

    裴砚看过了上头的内容之后，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将那张信纸悄悄地给烧了。

    “大人！”

    书山忽然出现在了屋子里，裴砚淡淡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青云峰了吧？”

    “是！”

    “去吧！该报的仇就好好报。”

    裴砚这句话让书山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只是她到底是裴家的妇人，太难看了不大好。”

    “大人放心！”书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我一定不会让这件事情影响太大。”

    说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顾锦圆这个时候却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上还抱着太子，看着脸色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