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掉了我能自己长出来，其实我也吃过。”鹿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然后趁明瑶发呆多吃了几口菜叶。这些菜叶太鲜美了，它太久没吃过新鲜的菜叶，不停地想吃。

    “那你多吃点。”

    半天明瑶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她收回刚才对鹿的智商的揣摩，拥有无限自愈天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拥有不死之身。在明瑶转生的千年里，她从没听说过有这种本领的妖兽，也没听说过松月岗有神墓，所以这头鹿定是在墓里呆了上千年，它不是下界妖兽，而是上界神兽，就算智商为零都能无敌的那种。

    所以这墓八成是那位残暴天帝的埋骨之地。

    明瑶突然感觉很冷，墓里有无数仙灵石照亮，但总是目力不及的地方，明瑶以前就觉得那些地方昏昏暗暗，现在更觉得藏了些什么东西，比如天帝的残识，只要一缕就能让她魂飞魄散。即使没有，那个残暴的仙帝也在某个地方偷窥着她，看她这些日子睡他的床玩他的仙器花他的仙灵石还欺负他的仙宠。

    “爹爹，肚肚饿。”

    柔软温热的触感陡然唤醒了明瑶，明瑶看见面前拉着她的手按在它肚皮上的小魔物时又是一惊，她刚才竟然入了魔障？

    “爹爹，明容喜欢爹爹。”

    小魔物似乎感觉到什么，忽然抱住明瑶，在明瑶脸上“吧嗒”亲了一口。明瑶本来打算细想的，被它这一口直接打断，心里忽然好受了很多。只是魔障罢了，若这里面真有谁的残识，不至于神鹿都现身了，它还不出来。

    这么一想，明瑶慢慢恢复了正常，管它是鹿妖还是鹿神，不过是多了张吃饭的嘴，她暂时还养得起。也得有人干活。

    时间还早，明瑶让鹿打些荔枝下来。如果明瑶一颗颗采的话很慢，现在鹿站在树中间，随便晃晃脖子，荔枝就全下来了。

    这个长工很可以。

    鹿伸长脖子取了个大鼎过来，明瑶把荔枝去壳去核捣碎，再用两层衣料过滤了一遍。

    墓里没有任何纺织品，明瑶只有身上一套衣物，多次使用后那套衣物大大缩减，上半身堪堪遮住皮肉，下半身更惨，裙子还不到膝盖，不过面对一只屁也不懂的小魔物和一头呆呆傻傻的鹿，明瑶没什么在乎的。

    明瑶本身也不怎么在乎这些，在她不停的转生经历中，大部分时间都是自食其力，以至于明瑶常常忘记自己是个女人。

    明瑶生了一堆火，虽然没有火石，但可以钻木取火，过滤后的荔枝水很快在鼎中翻腾起来，白气中夹杂着甜腻的气味。

    明瑶用一根木棒搅动鼎里的汁液，汁液变得越来越粘稠。她做这些的时候，小魔物和鹿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

    汁液很难搅动了，明瑶熄火，等汁液凝固成块后，明瑶用剑切成小块，放到嘴里尝了尝，很新鲜的荔枝味，非常非常的甜。

    明瑶以前用甘蔗做过红糖，很少有人拿荔枝做糖，明瑶也只是试试，没想到这么成功。

    一抬头，明瑶看见两条亮晶晶的白线，一条从小魔物的嘴角垂到地上，一条从鹿的嘴角垂到地上小魔物的口水更长了些。

    明瑶很久没有笑得肚子疼，赶紧往小魔物嘴里塞一块，也分给鹿吃。

    明瑶盯着小魔物吃糖，小魔物吃素会吐，但糖和素食又不完全一样，它平时就喜欢甜味，喜欢把荔枝嚼巴嚼巴再吐掉，明瑶瞧着小魔物吃完一块糖没吐放心了。

    一时间荔枝树下面只剩咀嚼的声音。这在明瑶的过去很不可思议，因为她再落魄也没有靠糖充过饥，但明瑶又不觉得苦，相反觉得很踏实。至少，比总是担心裴翊背叛她的日子要好。

    沙漏中的沙子漏完了，到休息的时间了。明瑶盘膝坐在天帝的床上打坐，小魔物窝在她腿上，它一直这样睡觉，最近的体重让明瑶腿有些麻，所以明瑶没能全神贯注，她在想还有什么是小魔物能吃的。

    明瑶原来的计划是找到出口，再不济弄些肉给小魔物补补身子，事与愿违，没弄到肉还多了张嘴。

    多出的那张嘴在旁边徘徊了一阵，哒哒哒地走了。

    最后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毕，明瑶睁开眼，发现鹿回来了，正在啃床边的豌豆荚。

    先前明瑶在袋子里发现了一粒豌豆，寝宫这边没什么灵植，看着光秃秃的，明瑶顺手把豌豆扔进了砖缝里，后来繁殖出一片，都结了豆荚，已经熟了。

    明瑶推开鹿的脑袋，不让它吃豆荚，鹿哞哞叫了两声，“不能吃吗？”

    明瑶差点没反应过来：“留着给你们做豌豆黄。”

    鹿点点头，很温顺的样子。

    小魔物还没完全醒，趴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明瑶忙活。

    明瑶先把泡水胀大的豌豆蒸熟，鹿看见明瑶从鼎里面倒出豌豆时楞了一下，这些豌豆根本不是床边那些豌豆嘛，主人也太小气了。

    蒸熟后的豌豆需要打碎成蓉，明瑶让鹿来干，鹿立即忘了刚才不让它吃豆荚的人是谁，欢快地跑过去把脖子旋转半圈，这样让鹿角正好朝下，鹿角顶端圆圆的，正适合捣东西。

    明瑶假装淡定地看着这一幕，鹿的力气很大，豌豆蓉很快捣好了。明瑶看了一下，觉得很细，没必要筛皮。

    豌豆蓉里放糖才好吃，明瑶加进去一些荔枝糖，这是她决定做豌豆黄的原因之一，小魔物说不定能吃些。

    等豌豆蓉炒出纹路后，明瑶把豌豆蓉倒进一个托盘状仙器，压平后晾凉，豌豆黄就大功告成了。

    豌豆黄比荔枝糖更吸引鹿，因为鹿本身就是吃素的。明瑶切了一大块给鹿。小魔物坐起来了，卷着明瑶给它做的小被子，看起来无精打采，明瑶以为它是对豌豆蓉不感兴趣。

    鹿的舌头卷着豌豆黄，豌豆黄被压榨变形，一下就进了鹿的肚子。豌豆黄太香太甜了，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瞅见明瑶手指上沾的还有，鹿自然而然地去舔。

    明瑶也不想浪费，等着鹿吃干净，鹿却一声惨叫，甩开了她的手。

    鹿跳起的瞬间明瑶看见小魔物凶神恶煞地叼着一块肉，鲜血从它白牙的缝隙和嘴角流下。被活生生扯下一块臀尖肉的鹿哞叫着逃远了，小魔物的样子像是想说点什么，却昂起脖子，鸬鹚吞鱼一样一口口地把那块肉吞进了肚子。

    它嘴边还沾着血，明瑶不寒而栗，走过去盯着它：“你给我吐出来。”

    她不能养一头嗜血魔物。

    小魔物没说话，它站在床上，本身它站直了到明瑶膝盖的高度，现在似乎更高了些，明瑶忽然看见它白眼珠对着她，显然是不屑。

    明瑶默了几息，小魔物不由松了口气，吃到肚里的肉大概是保住了，只是它才这样想，后颈突然一阵灼烫，接着，臀部巨疼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啪啪的声音。

    那啪啪的声音是明瑶每一次用力拍击在小魔物屁股上发出的，明瑶没留半分力气，她知道要是第一次管教不了它，以后也不用管了。

    小魔物挨第一个巴掌时还没反应过来，第二个巴掌时，疼痛陡然唤起眼底一片黑雾，只是这黑雾没来得及升起就被脖颈上传来的灼烫感压了下去。

    明瑶上次虽然没再放出火，却在空闲的时候利用灵谷叶子绘制了几道最简单的火符。

    所以，明瑶是早就想过怎么收拾它了吗？

    小魔物终究没崩住，“哇”的一声哭开了。

    “可知错了？”

    “知了。”

    “还随便咬人吃人吗？”明瑶的目的并不是让它认错，而是让它控制自己，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若沦为噬血魔物，早晚丧命。

    明瑶以为它已经长记性了，却见它吞吞吐吐，半响没说出一个字。

    难道魔物的本性就是如此？

    “那爹爹，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的豌豆黄给别人，还有荔枝糖？”小魔物忽然抬头，它的眼珠子很大，现在装满了眼泪。

    明瑶没有心，本该装心脏的地方却忽然一软。

    “你就是因为鹿吃了你的豌豆黄？”

    明瑶没想到错怪了小魔物，昨天它还捧着她的脸亲她，但就算如此，小魔物生啃活鹿也太血腥了，明瑶不后悔揍了它一顿，不过看着它委屈的样子也没法再继续教育下去，抬手揭开了面前的托盘，“你看这是什么？”

    豌豆黄？满满一盘！

    “专门给你留的，你是我的宝贝，我怎么会不疼你？”不知道哪一世，明瑶听过这么温柔的诱哄，拈来就用。

    小魔物的鳞片都在发光，想说什么却不太好意思的样子，靠过来把头扎在明瑶怀里。

    明瑶趁机道：“我是你爹，自然最爱你，但你不能随便伤人，否则将来别人也会伤你，知道了吗？”

    小魔物点点头。

    因为小魔物喜欢那豌豆黄，明瑶又做了两盘。

    但它吃的不多，应该是掺了素食的原因。明瑶坐在水池边发呆，她没去找那头鹿。鹿说它住在兽舍下方的石室里，入口处设有阵法，靠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启动。去找的话应该能找到。但明容想吃肉，需要吃肉，她怕自己过去后忍不住动手。

    明瑶站起来，拿起那把她用惯了的仙剑，在腕上轻轻一划，血立即顺着伤口滴落到下面的碗状仙器里。一直到碗快满了，明瑶才给自己止血，把碗推到小魔物面前。

    “喝。”

    无论如何，她是有底线的。

    血液香甜的气息钻进鼻尖，小魔物舔了舔嘴唇，它没告诉明瑶，之前鹿吃他的豌豆黄时，它脑子里出现了一些画面，画面上的东西不是穷凶恶极地在争抢就是在互相吞噬，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活，只有明瑶主动的给他。

    这一天鹿没有回来，而明瑶因为失血早早休息了，也没有打坐，就是单纯的睡觉。但她睡的并不好，总是梦见过去的情形，一幕幕的切换，弄得明瑶很累，所以明瑶看见地上扔着的两只死兔子时还以为自己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