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大公子冲李祉笑了笑，说：“她在城外。”

    李祉忙就道：“那你带朕去。”说惯了朕，李祉自称了几个我会，还是不知不觉地又自称为朕了。

    折大公子说：“可以啊，圣上请吧，”折大公子手抬起，往廊外的庭院一指。

    李祉往台阶那里走了几步后，似是感觉到了危险，李祉猛地停了步，转身要看折大公子。这一转身，李祉的心口撞上了刀尖。

    也要有手中战刀出鞘的时候，折大公子这人才能让人看出一些为将者的锋利来，战刀的刀尖撞上李祉的心口，折大公子神情如常地，将战刀捅进了李祉的心口，随即刀身一转，折大公子撤刀，将自己的战刀重新归鞘。

    拔刀，撤刀，这两个动作折大公子练习过无数遍，做起来就如同端碗使筷一般平常，看着血从李祉的心口流出，折大公子脸上的神情也还是如常，只看着李祉的目光稍微冷了一些。

    李祉手捂着心口倒在地上。

    “这不是莫大小姐的意思，”折大公子跟李祉说：“你看秦王的人宁愿弃城而逃，也不愿意辅佐你，你就应该知道，这个皇帝你当不下去了。杀你，是我的意思，想报仇你可以来找我折寄火。”

    死亡对李祉而言，来得也很快，快到都不容他挣扎一下，受伤之后的剧疼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恍惚之中，李祉看见身穿龙袍的李祈，被数名将领簇拥着，往他的面前走来。怎么会？李祉想，秦王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这个人会有穿着龙袍的一天？

    小皇帝张了嘴想说话，可吐出来却是他这辈子最后的一口气。

    折大公子从李祉的身旁走过，无事人儿一样，径直往院外走去。

    “他不是圣上，”走出了庭院，折大公子跟手下的兵卒们道：“我在京城帝宫见过圣上，那长相跟圣上是有些像，你的主子，”折大公子看向了领路的太监，说：“在这上面还是花了一番力气的。”

    太监跪在地上不敢吱声，院里的那位是真皇帝，还是假皇帝，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我们走，”折大公子往前走了。

    无人招呼太监一起走，太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等了半天才敢回头看上一眼，见身后无人，这太监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在院门前犹豫了半晌之后，这太监才走进了庭院，走到廊下后，他看见了李祉的尸体。

    李祉很瘦，也没有穿龙袍，所以看在太监的眼前，这就是一个普通小孩儿的尸体。惊得想叫，太监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这一叫，再把那群杀人不眨眼的武夫招回来怎么办？

    捂着嘴，在李祉尸体的跟前站了一会儿后，太监拿定了主意，他往屋中跑去，他一个太监，无妻无家，那他还是为自己想一想吧，去找些值钱的东西带上，也好让自己的后半生能过得不那么辛苦。

    “秦王的尸体就在他的卧房里，”折大公子这头，有将领过来跟他禀告道：“房里还有一个和尚的尸体。”

    “带我去看看，”折大公子说，秦王的尸体，他是要亲自去确认一下的。

    “大公子，这边，”将领走到了前边带路。

    走过了几重院落，折大公子走进了秦王的卧房，卧房里血腥的气味还在，秦王的尸体就面朝上的躺在床榻上。

    折大公子没先去看秦王，而是指着地上净司大和尚的尸体，道：“将这大师的尸体收殓起来，上好的棺材。”

    “是，”将领领命，也没让旁人动手，这员将领自己动手，将净司大和尚的尸体从地上抱了起来。

    “要不是他，”折大公子说：“秦王没这么快死，我们不管是硬攻宁州城，还是借着桃花汛水淹宁州城，我们都会死很多兄弟的，这是恩人，你要尽心。”

    “是，大公子放心，末将明白，”将领听了自家大公子的话，将大和尚端端正正地抱好了，这才转身往卧房外走去。

    看着手下的将领抱着净世大和尚的尸体出屋去了，折大公子才走到了床榻前。秦王的模样他记得清楚，毕竟这是他折烽一直以来就想除去的心头大患。

    “是李祈没错，”折大公子站在床榻前，跟身遭的众人道：“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死法，死后还个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难为这人竟是闭着眼睛死的。”

    秦王的双眼是合上的，看神情也不骇人，若不是喉咙断着，身上流出的血将床榻都浸透了，还真看不出秦王是横死的。

    “大公子，他的尸体要怎么处置？”有亲兵问自家大公子。

    折大公子看看身在的卧房，卧房里几个博古架都翻倒在地，柜箱都打开，地上还掉着衣物。秦王府的人，当着秦王的尸体，将这屋子洗劫了一遍。

    “先放着吧，”折大公子转身出屋。

    此时的城门口，严冬尽看见莫良缘带人过来，忙就迎上前，大声问：“你怎么来了？”

    亲眼见着严冬尽无事，莫良缘紧绷着的神经一松。

    “你手怎么了？”严冬尽盯着莫良缘的手看。

    莫良缘低头看手，这才发现自己拿缰绳的手，被缰绳磨了道口子，皮肉外翻着，莫良缘在来的路上，却一直没觉出疼来。

    “你，唉，”严冬尽开口就想叫大夫，可一想现在大夫还在军营里，他上哪儿去给莫良缘找大夫去？

    莫良缘在不乎地将手甩了甩，说：“我听说你遇上刺杀了。”

    “是遇上刺杀了，可我没事儿，”严冬尽也不瞒着莫良缘，说：“刺客也抓了几个，放心吧，我没事的。”

    “刺客是谁的人？”莫良缘问。

    “李尚明的人，”严冬尽说：“他的人就混在城里，想着我们杀了秦王，他们再杀了我，这下就没人跟他们王爷争天下了。”

    李尚明，带兵占了京畿之地的淮亲王爷，莫良缘轻轻啊了一声。

    “回头我就领兵去京城，”严冬尽从身上摸了一块干净的巾帕出来，拉过莫良缘的手，替莫良缘将手包扎了，一边小声道：“秦王一死，这个李尚明就是我们的大敌了。”

    莫良缘轻声“嗯”了一声。

    “不过这个李尚明比秦王如何？”严冬尽放下莫良缘的手，说：“我今天就命人回家里报信，告诉叔父和大哥，我们先不回辽东，我们去京城。”

    莫良缘有些诧异了，莫大小姐看着严冬尽说：“你让我与你一起去？”

    “去啊，”严冬尽说：“良缘，你就看着我怎么替你打下一座江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