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师刚刚表扬你来着。”家长会结束后，看到乖乖等着她的楚滟湫，李鹃萍难得笑得很开心，顺势鼓励了女儿一番，她现在缺的就是夸赞和自信，好在发现得不算晚。

    “妈妈高兴就行。”楚滟湫装作害羞的样子低下头，从倒数第一跃到倒数十五，礼貌上来讲老师肯定会鼓励几句，不过大都也是过场而已。

    “你这孩子，我高兴的是你的健康成长。”李鹃萍笑着拍了拍女儿的后背，一起向校外走去。

    “恩，为了这个我也会努力的。”楚滟湫郑重地点头。

    刚走出校门，便见到对面榕树旁站着的楚庆浩，只是他此时似乎正打算悄悄离开。“爸爸——”

    楚庆浩听见女儿的声音，转身的脚步不由顿住。早上买完火锅材料后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又高兴女儿这次的进步这么大，想着家长会，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学校这边，刚好赶上家长会结束。看着其他家长衣冠楚楚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般邋遢不修边幅，他觉得会给女儿丢脸，便躲躲闪闪地欲转身离开。

    “爸，你来接我和妈妈啊。”楚滟湫上前挽住楚庆浩的胳膊，无视他僵住的身体，笑着道，“妈说老师刚刚在班上表扬我来着。”

    “真的？哈哈哈，好，应该的，应该的。”楚庆浩闻言高兴得大笑着，身体也放松下来，看着女儿笑得格外灿烂。多少年了，女儿总算肯重新接受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了。

    “回家吧，孩子该饿了。”李鹃萍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由笑起来。

    “哎，这就回。”楚庆浩被李鹃萍的笑容恍了下，赶紧应道，“我把菜都洗好了，买的肥牛和羊肉片也是在店里现切的，看着特别新鲜。还买了些你喜欢吃的水果，都是当季的，老板说全是无公害的，还有……”

    看着说说笑笑逐渐走远的一家三口，高亮嗤了一声，“挺幸福的嘛。”想到楚滟湫的爸爸，高亮疑惑地再次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奇怪……”

    热热闹闹地吃完火锅，楚滟湫喊住起身收拾餐桌的楚母，欲言又止，不断地深呼吸为自己打气，“怎么啦，想说什么就说。”看着女儿好似万分纠结的模样，李鹃萍坐在她身旁鼓励地安抚道。

    “就是，有什么难事就说出来，有……别闷坏了。”楚庆浩原本想说“有爸爸在”，可想到自己的现状，不由改了口。

    “我想，我想……”楚滟湫小声呢喃着。

    “恩？什么？没关系，你不说清楚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同意呢？”李鹃萍继续鼓励着。

    “我想搬家，不在这儿住了，我们把这里出租，然后出去租房子住吧，哪怕位置偏点。”楚滟湫鼓起勇气道，将书包里的信封拿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我之前一个月兼职赚的工资，有一千二，我打听过了，在妈妈上班的工厂附近有平房出租，一个月一千块钱。那里这几年一直在扩建，一切设施都很健全，环境也很亲近自然，到我们学校还有直达的公交车，很方便。可以吗？”

    “你周末出去兼职就为了付房租？”李鹃萍看着桌上的信封表情有些复杂。这段时间她知道女儿每天早上不到四点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也知道女儿一直

    自卑内向遇事喜欢消极逃避，如今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主动提出心里的想法，想来是到了极限了。自己该做的是继续鼓励支持，让她逐渐自信起来，而不是打击她好不容易竖起的积极性，至于房租，人活着总不能被钱挤死吧，会有办法的。

    “好。”李鹃萍说道。

    “真的？！妈你真同意搬出去住了吗？”楚滟湫仿佛不可置信般大喊道。

    “真的，”李鹃萍点点头，“中午休息一下，下午我们一起去你说的地方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搬过去住，到你开学前好好适应适应新环境。至于这钱，你收着，妈总不能连房租都拿不出来吧。”

    “房租我会想办法挣的，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一直沉默的楚庆浩开口说道。

    “爸？”

    “换个地方应该能找到工作了。”楚庆浩看着女儿笑着说道。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尝试着找工作，只是他脱离社会太久，合适他的岗位并不好找，甚至连刷碗工、搬运工这些苦力活都没人请他，毕竟这些年来他在周围可是“名人”，大家都是小本生意，可不敢让时时耍酒疯的人来干活。

    “肯定能，天生我才必有用。”楚滟湫对此万分支持，他能走出这第一步已经是非常大的收获了，不枉自己这段时间花的心思。有时候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重振的动力和责任，而自己和这个家，就是楚庆浩心头最重要的责任。

    “相信我，这一次我肯定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楚庆浩郑重地看着两人说道。

    其实他最初是沉迷于赌博的魅惑中无法自拔，到后来则是被接二连三的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这些痛苦和自责早已将他的赌瘾拔除取而代之，充斥了他的整个人生，逐渐自暴自弃，自我唾弃。加上丈母娘的死与他也有一定的关系，李鹃萍会怨恨也是应该的，家里陷入沉沉死气中，爱妻不再和他说一句话，女儿也不再亲近他，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酿成，所以苦果也该自己来承受。

    无数次痛苦的时候都能回想到当初的风光，而想到那些奢华又不免会忆起当初一次又一次的豪赌，以及张兴留给他的信，就像是钢针一般狠狠地不断扎入体内，渐渐消磨了他所有的冲劲儿和勇气。楚庆浩慢慢习惯了用酒精麻痹自己，逃避现实，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父女俩实在是太像了。

    想起父母、丈母娘、大姐一家失望的眼神，老婆这么多年的冷漠，还有女儿因他而变得这般自卑消极，楚庆浩不想再继续了，他活着不是只有自己，哪怕为了女儿的健康幸福，他都必须振作起来。

    “恩，我相信，万事开头难，但只要走出第一步就没有什么能难倒我爸的。是吧妈？”楚滟湫看向李鹃萍，不都说孩子是维系夫妻关系最重要的纽带吗，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心结实在不能再搁置一旁不管不顾了，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事情是靠做而不是光说不练就能成的，”李鹃萍起身收拾碗筷，“我刷碗了，等会儿休息好就出去看房子。”

    等李鹃萍将餐具收回厨房，楚滟湫朝楚庆浩笑笑，“爸我支持你，妈妈也期待你的表现呢，我们一起加油。”

    “恩。”楚庆浩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老婆坚定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