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 何去何从

    洗手的时候，南汐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的面容，竟然有些陌生，镜子里的人脸只有巴掌那么大，在白炽灯的衬托下，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只是额头上一道红色的印记异常明显，是被鞭子抽之后留下的。

    南汐伸手摸了摸那道印记，扯到手臂上的伤口，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意传来。她想她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几天的经历吧，如同炼狱一般，她初次尝到了皮开肉绽的滋味，短短的几日，她竟然有种跋山涉水地走过一生的错觉，说不累是假的。

    卫生间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随后是顾凌风的声音，他说：“小汐，你好了吗？”

    南汐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随后想到顾凌风也看不到她点头，便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将门打开。

    顾凌风想要抱她上床，南汐拒绝了，她说：“我自己来吧！”

    这些年的经验告诉她，人是不能太依赖一个人的，这样才不会在失去的时候伤的太重。

    南汐自己慢慢往床边挪，顾凌风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深怕她身体受不住会摔倒，明明受伤的是南汐，他却出了一身的汗，只是几米的距离，他好似走过了万水千山。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南汐却没有回自己床上，而是在小南瓜的床边坐了下来，几年了，她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她的儿子了。

    小南瓜睡的很熟，他长的可真好看啊，稚嫩清秀的面容让南汐似乎怎么都看不够，或许是觉得热了，他轻轻翻了个身，将小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柔和的灯光下，他的手上也有一道红色的印记。

    南汐伸手握住他的手，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在颤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刷刷流了下来。

    顾凌风能体会到南汐此刻的心情，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守着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两个人。

    好半晌，南汐先开了口，“顾凌风！”

    顾凌风深深看着她，静等下文，然后就听到南汐说：“谢谢你救了我！”

    一瞬间，顾凌风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撕扯似的疼，他第一次觉得讲文明礼貌也是一件这么可恶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宁愿南汐骂他，指责他没有保护好他们母子，也不愿意听到她这么客气地跟他说谢谢。

    这声谢谢，就像一耳光抽在他脸上，在两人身边狠狠劈开了一道天堑。

    可是对南汐而言，她是真的感谢顾凌风，感谢他这次没有放弃她，下午醒来的时候，周默已经跟她说了，是顾凌风救她出来的。

    卡罗林那样的人，要从她手下救人谈何容易，所以顾凌风必然也是经过了一番生死搏斗的。

    最痛苦的时候，南汐也有过自暴自弃的想法，可是这会儿看到小南瓜，她又无比庆幸她能活下来，之前的几年里，他们母子之间的缘分真的太浅了，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顾凌风才压下自己心中激烈翻涌的感情道：“小汐，对不起！”

    南汐捂着嘴巴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盯着小南瓜看，眼里蓄满泪水，小孩子的脸早已模糊一片。

        其实，顾凌风没有必要跟她说对不起，真的没有，他是军人，当年他的选择没有错，现在更没有错，可是她呢？南汐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她错了吗？

    或许他们都没有错，只是，她无法释怀过去的一切罢了！

    南汐回到自己床上的时候，顾凌风将周默带过来的药粥打开来，保温盒里装着的药粥还是热的，淡淡的药香味稍微中和了一下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顾凌风舀了一勺子喂南汐吃。

    “我自己来吧！”南汐说着，伸出手想要接过勺子，却被顾凌风绕开了，他固执地将勺子抵在她嘴边。

    南汐苦笑一下，张口吃粥……

    就这样，顾凌风一勺接一勺地喂南汐吃了小半碗粥。

    吃完粥，南汐继续睡，顾凌风也没再说什么，不仅现在没有说，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说什么，关于过去，关于未来，他和南汐都闭口不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太平的假象。

    南汐这几天心情还算不错，有小南瓜陪着，伤口也好的快，有精力的时候就陪着小孩说说话，做做游戏，如果觉得累了，就倒头大睡。

    关于未来，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却不只一次地纠结过。只是，卧床躺了好几天，她仍然没想清楚以后的路她该怎么走。

    军区总院肯定是回不去了，她一定已经被注销军籍，回英国吗？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除了从医，她的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了。

    这么大的人了，从不能再伸手问娘家要钱花了啊，南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的境地，周默说：“南汐姐，你会和凌风哥和好吗？”

    南汐苦笑一声，怎么可能？中间隔了这么多的人和事，他们之间怎么可能还回得到过去？

    六天之后，南汐出院。恰逢周末，施鸿宇在家里设宴款待顾凌风一家，由于小南瓜的领养手续需要DNA亲子鉴定的结果，所以顾凌风和施鸿宇在送南汐和小南瓜到家后就又返程去了司法机关取鉴定结果。

    客厅里，周默揉了揉小南瓜的头道：“南汐姐，你们下午就要回去了，我好舍不得这个小鬼呀！小南瓜，要不你留在京南陪阿姨吧？”

    小南瓜瞪大眼睛看着她，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周默圆鼓鼓的肚子，小南瓜的身子慢慢地往南汐身边挪了挪，意思很明显。

    南汐伸手握住他的小手笑道：“我们小南瓜以后还会回来看周默阿姨的对吗？”

    小南瓜抿唇点了点头，偶尔回来是可以的，但是长久的话，他还是更愿意和南汐阿姨在一起，这或许就是母子天性吧，血缘有它神奇的吸引力。

    回到京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天色正是昏黄的时候，太阳落山之后，有阵阵清风吹来，带着些凉意。

    小南瓜是第一次坐飞机，一路上都挺兴奋的，小孩子不闹，但是一双黑色的眸子来来回回地转，一路上都没有合眼。

    小南瓜不睡，南汐自然也睡不着，最近这段时间，她生活中发生的变故太多了，让她根本就措手不及，她甚至不知道回了京北，她该住在哪里。